1、
我偶爾回想過去的畫面。
若將時間放置于我的小學階段,那常常會是暑假里的晴天,我躺在出租屋二樓鋪有涼席的床上,對著大大的長有鐵銹的窗戶,窗戶外有飄著云朵的天空,夏日里白云如絮,我仰著頭看一片一片的云,幻想著他們是一只只變化的生物,在上演著怎樣的故事,然后會在這樣的想象里緩緩睡去。
窗戶的外頭有一顆大樹,大樹過去有一堵墻,在墻的那頭是一個養豬場與它所帶的巨大的化糞池,夏日里偶爾會飄來難聞的氣味。但在回憶里沒有氣味,只有風吹進屋子里的感覺。
記憶會因為這風而變得涼爽,我躺在床上,一本一本地看完了從朋友那里借來的書:看完了三毛,看完了《哈爾羅杰歷險記》,看完了《家》、《春》、《秋》,看完了高爾基的《童年》……
初中常常是要上學的夏日的午后。如果說小學時的記憶伴隨著天空與風的湛藍,初中則總是化為日光與泥土小道的金黃色,我住在爺爺奶奶的房子里,水泥的四壁,天花板上轉動著風扇,客廳里有立柜、角柜、桌椅、沙發、茶幾、電視機,一側的墻上貼著中國地圖和世界地圖,進入下一個房間,有放置熱水壺、涼水壺、相框以及各種小物件的壁柜……
時間是一點四十五,吃過了午飯,電視里傳來cctv5《從頭再來——中國足球這些年》的節目聲音。有一段時間我執著于聽完這個節目的片尾曲再去上學,我至今記得那首歌的歌詞:相見多年相伴多年一天天一天天,相識昨天相約明天一年年一年年,你永遠是我注視的容顏,我的世界為你留住春天……
仔細回想起來,那似乎是九絡采訪,記者問:寫作中遇到的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我回答說:每一天都痛苦,每一天都有需要彌補的問題,能夠解決問題就很輕松,但新的問題必然層出不窮。我幻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擁有行云流水般的文筆,能夠輕輕松松就寫出完美的文章,但這幾年我意識到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接受這種痛苦,而后在慢慢解決它的過程里,尋求與之對應的滿足。
我想,我終究會享受這樣的痛苦到五十歲——我以前曾經多次說過,我將寫到五十歲,那時候我還沒想到這一個年齡會如此的接近。區區十六年而已,或許在埋頭伏案的一瞬間,一切都霎然而逝。
珍惜眼前吧,諸位——若是曾經能一睡十八個小時的我,想必不會明白他后來將會受到的困擾,正如走入森林的我們,不會理解腳下路程的珍貴。
6、
去年的下半年,去了杭州。
從杭州回來的高鐵上,坐在前排的有一對老夫妻,他們放低了椅子的靠背躺在那里,老婦人一直將上半身靠在丈夫的胸口上,丈夫則順手摟著她,兩人對著窗外的景色指指點點。
我看得有趣,留下了照片。
妻子坐在我旁邊,半年的時間一直在養身體,體重一度達到四十三公斤。她跟我說,有一條小狗狗,她決定買下來,我說好啊,你做好準備養就行。
不久之后,我們養下了一只邊牧,作為最聰明也最需要運動的狗狗之一,它一度將這個家折騰得雞飛狗跳。
去年年關之前,我割電腦扎帶的時候,一刀捅在自己手上,此后過了半個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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