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污染是相互的。
至少在高文看來是這樣。
根據永眠者提供的實驗參照,根據忤逆者留下的技術資料,現在高文幾乎已經可以確定神明的誕生過程與凡人的信仰有關,或者更準確點說,是凡人的集體思潮投射在這個世界深層的某個維度中,從而誕生了神明,而如果這個模型成立,那么跟神明面對面打交道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對著掉SAN的過程——即相互污染。
神明的知識會不受阻擋地污染任何與其建立聯系的心智(至少高文現在還不知道該怎么阻擋這種聯系),而反過來,那些與神建立聯系的心智必然也在產生著反向的影響,但有一點顯而易見,普通人的心智根本無法與神的心智比擬,所以這個對著掉SAN的過程就變成了單方面的侵蝕。
可是如果有一個不受神明知識影響,同時自己又有著龐大記憶庫的心智和神“對接”呢?
仿若山岳一般的上層敘事者裂開了,四分五裂的軀干慢慢倒下,祂殘存的力量還在努力維持自身,但這點殘存的力量也隨著那些神性花紋的暗淡而迅速消散著,高文靜靜地站在原地,一邊注視著這一切,一邊不斷壓制、消解著自身受到的侵蝕污染。
他受到的侵蝕相當嚴重,比表面看起來要嚴重的多。這一次他面對的不再是封印在水晶方塊中的神明血肉,也不再是用生化技術制造出來的偽神縫合尸,上層敘事者是一個真正的、完整的、活著的神明,即便它很弱小,也有著特殊的位格,與其對拼污染,是相當冒險的舉動。
但這是高文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刀劍殺不死上層敘事者,再高的戰斗技藝也無法對抗噩夢本身,要把無形無質的神明摧毀,只能用同樣無形無質的力量,在之前的戰斗中,他用長劍對抗杜瓦爾特,那只不過是雙方各自為了掩飾自己的精神污染做出的幌子。
高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開始漸漸恢復人類的形態,這才松了口氣。
上層敘事者是一個年輕而沒有經驗的神明,這是高文唯一的優勢,如果是現實世界里那些已經存在了無數年月的眾神……還是不要再做這么冒險的事情了。
黑暗深處,蛛網旁邊,那材質不明的鳥籠也無聲無息地瓦解,賽琳娜感覺到壓制自身力量的無形影響真正開始消散,顧不上檢查自身情況便快步來到了高文身邊,看著對方一點點恢復人類的姿態,她才暗暗松了口氣。
“都結束了?”她看了看高文,又看著已經倒下的上層敘事者,不敢相信地問道。
高文一時間沒有回答,而是緊盯著那匍匐在蛛網中央的巨大蜘蛛,他也在問自己——真的結束了?就這?
一絲疑問伴隨著警覺浮上心頭,高文面色突然嚴肅起來:“等等,恐怕還沒有!”
他死死盯著看上去已經失去氣息的蜘蛛神明,語速飛快:“杜瓦爾特說自己是上層敘事者的‘人性’……那與之相對應的‘神性’在哪?!還有,之前我們看到上層敘事者在保護著一些‘繭’——那些繭呢?!”
賽琳娜也猛然反應過來,仿佛之前腦海中被影響、被屏蔽的一部分意識突然開始運轉,讓她意識到了被自己忽略的關鍵點:“那個叫娜瑞提爾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