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親王明白這些年委屈妻子了,當年同胞哥哥雖對外宣布是戰死,其實死前是犯了大罪的,死有余辜,國君也就是他們的親爹氣得要把哥哥闔府上下全部流放邊塞,還要將幾個孫子孫女貶為庶人。
她待他們視如己出,尤其茗兒,那真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他知道她一直沒從失去兒子的痛苦中走出來。
裕親王妃這才一臉不解地看向裕親王:“他們怎么過來了?探望什么?茗兒的病情嗎?可我沒說茗兒病了?!?br/>
“不是茗兒,是我。”裕親王避重就輕地將畫舫走水的事與妻子說了,“畫舫著了火,其實大家都沒事?!?br/>
萬幸不是。
裕親王笑著搖搖頭:“真沒事,不信晚上讓你查!”
這么一插諢打科的,倒是讓裕親王妃沒那方才那般悲痛欲絕了,只是也沒什么心情見客。
昭國皇室的樣貌還是不錯的,至少幾位皇子都是一表人才,不像梁國皇室,除了茗兒隨他娘,漂亮得不像話,其余人的顏值還真趕不上昭國皇室。
其實最早裕親王是有把女兒嫁給昭國太子的打算的,他五年前來昭國時就見過太子,覺得這孩子不錯,年齡也合適,又正好國君那會兒兩國有聯姻的計劃。
等他再來為女兒操持親事時就聽說昭國的太子已經被皇帝下旨賜了婚。
太子夫婦與裕親王在花廳落座。
裕親王擺擺手:“不必了,本王沒事?!?br/>
呵,你三弟的疏忽?
太子本打算與裕親王套套近乎,畢竟太子妃去過梁國,也見過裕親王。
主要是他確實對太子妃沒什么印象。
奈何昭國的地位實在太低下了,那一次同時出使梁國的還有晉國與燕國,這兩國都是上國。
太子妃無法施展拳腳,她就眼睜睜看著那些她全部會做的題目,被晉國與燕國的兩個傻子做得稀爛,而她連拿筆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倒是真真美得令人窒息。
場面一度尷尬,太子硬著頭皮尬聊。
裕親王點頭:“啊,是犬子?!?br/>
裕親王疼兒子,這算是他的軟肋之一。
太子妃去了院子。
不過即便是玩,茗兒也比一般孩子安靜。
“茗兒?!?br/>
茗兒古怪地扭過頭:“你是誰?”
太子妃笑道:“我姓溫,你可以叫我溫姐姐。你喜歡蕩秋千嗎?或者你想玩點什么別的?”
太子妃笑了笑,探出手來,手心里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送給你?!?br/>
然而在他即將碰到珠子的一霎,太子妃手心一握,再張開時,珠子居然變成了一朵紅花。
太子妃將紅花往上一拋,奇跡發生了,那朵紅花居然變成了一只小鳥,撲哧著翅膀飛走了!
“哎呀,你的頭發?!碧渝焓秩彳鴥旱念^發,指尖自他耳后一繞,再拿到茗兒眼前時,指尖正好捏著最開始的那顆翡翠珠子。
她笑著道:“是戲法。”
茗兒被太子妃的戲法深深吸引。
“嗯!”茗兒點頭如搗蒜。
付出代價換來的樂趣總是比不勞而獲的樂趣更令人珍惜。
裕親王與太子尬聊完畢,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二人的眼底都掠過一絲驚訝。
太子驚訝則是他從未見過如此有童心的溫琳瑯,她在他面前總是端莊矜持、沒有絲毫逾越,但也少了幾分靈氣。
他仿佛看見了多年前與阿珩在一起的琳瑯。
“溫姐姐,你明天也過來玩嗎?”茗兒叫住太子妃。
茗兒知道進宮是大事,于是仰頭巴巴兒地看向自家父王,一副你不讓我去你就不是好父王的小表情。
……
太子與太子妃坐上回宮的馬車。
馬車上的太子妃又太子妃又恢復了昔日的端莊與矜持。
太子妃看向他:“殿下在想什么?”
太子妃微微一怔。
太子妃笑道:“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臣妾都快忘了,殿下怎么還記得?殿下是要做皇帝的人,腦子里不能總裝著這些沒用的東西?!?br/>
太子所料沒錯,翌日梁國使臣再度在皇宮為技術與貿易的事展開商討時,裕親王對太子的態度緩和了許多。
她心里其實記掛著在醫館遇見的那個孩子,她總在想,當年自己的孩子會不會沒有死,是他們弄錯了?孩子下葬后又被人從靈柩里挖出來了。
有孩子下葬后幾個時辰,又發出了微弱的哭聲。
那個沒爹沒娘的小和尚會不會就是——
“娘,娘!”
裕親王妃回神,訕訕地看向兒子:“怎么了?”
裕親王妃摸了摸兒子的臉頰:“對不起,是娘不好,你想和娘說什么?”
裕親王妃面露難色,她眼下干什么都沒心情。
茗兒一聽可行:“那好吧,娘在這里等我!”
太子妃道:“不是很遠的地方,就在前面的小池塘,您在閣樓的走廊上就能看見我們。”
茗兒這孩子看似很安靜乖巧,但其實……也不是那么普通的孩子。
東宮的宮女們很貼心,搬來一張軟塌放在走廊上,又搬來木桌擺放了茶水與點心。
今天的太陽又特別大,躺在這里很舒服。
今天國子監蒙學放學很早,小凈空在征得顧嬌同意后去了許粥粥家里玩。
最近仨人妥妥噠成了蒙學三賤客,屬于小孩子見了全都要繞道走的可怕小團伙。
小凈空與許粥粥去過一次皇宮,回來許粥粥還向他老子和爺爺顯擺自己見了啥干了啥,惹得他爹和他爺爺一陣羨慕。
小凈空來不及通知嬌嬌,他打算先斬后奏,反正都是玩嘛,擱哪兒玩都一樣。
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秦楚煜身邊的小太監早知道該怎么做了,把小主子和他的小同窗安安穩穩地帶進了宮。
秦楚煜突然道:“我們去喂魚吧!前些日子東宮買了好多好多錦鯉,老肥老肥了!”
因為許粥粥送給他的食人魚被小九給吃了……
雖然許粥粥表示完全不介意,還安慰他說:“你居然養了那么久才吃???我的第二天就被家里貓叼走了!”
好叭,想到魚魚在自己家里活得比較久,小凈空覺得自己可以少難過一點。
此時,太子妃與茗兒也在小池塘,身邊只有兩個宮人,一個是太子妃的女官,另一個是裕親王妃的內侍。
女官看見秦楚煜,對太子妃小聲道:“主子,七殿下來了?!?br/>
他目光在秦楚煜與許粥粥身邊徘徊不定,倆人年紀相仿,又都穿著國子監的學服,看不出誰是誰。
“咦?你也叫小七?”小凈空歪頭看著秦楚煜。
小凈空睜大眼,一副好巧哦的表情:“我家的雞也是!”
“這就是你時常和我提起的兩位朋友嗎?”太子妃溫和的目光落在許粥粥與小凈空的身上。
小凈空很冷靜。
嬌嬌最美。
秦楚煜向她介紹了自己的朋友,又向朋友們介紹了她:“我嫂嫂?!?br/>
小孩子的社交邏輯沒讓小凈空與許粥粥去疑惑為什么秦楚煜的嫂嫂會出現在皇宮。
太子妃溫聲介紹:“這是梁國來的小客人,你們要叫一聲茗兒哥哥?!?br/>
這就是在京城念書的好處了,見識不是在鄉下可以比的。
四人一起喂了魚、抓了魚、比了陀螺……還蒙上眼抓人。
太子妃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太子妃笑了笑,沒說話。
“是?!迸賾?。
確切地說,是三個小豆丁把茗兒給群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