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事都能提前一步安排好的商人行徑,終究是讓他有些憂慮的。特別是在圣上才說了那番話之后,立刻見到這種與財富、勢力有關的事情,終究讓他心中升不起好的觀感。
不過,眼見著李頻這邊有這些關系,其他人倒是多少有些感興趣。對他們來說,李頻雖然官位還小,但顯然京中有人。對這類事情,大家平時多是猜猜,此時從竹記聯系到相府,從相府聯系到秦嗣源、李綱這一系,能親近一下,終究是件好事。而這些人中其余兩名與相府來往密切的官員,由于年紀大些,閱歷多些,也能夠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
待到中午這頓吃完之后,那名掌柜才問起李頻此后的去處。順便轉達寧毅想要幫他慶賀的意思。
李頻才剛剛升官,首先的幾晚。自然是要與一些重要人物拉關系的,譬如現在作為他后臺的秦嗣源,最是重要。寧毅則無非是京城中的一個商人,不可能當天晚上就請他吃飯慶祝,不過,李頻倒是想了一想,道:“待會麻煩李掌柜送我去右相府,我這次升遷。是要回謝相爺的,但是……還請李掌柜回告立恒,若是相爺今夜沒空,不知立恒今夜是否有暇,容我……備下酒水,相謝一番?!?br/>
那李掌柜自然點頭應了,隨后讓大車送了李頻去相府。自己則回告寧毅李頻的話。他來到寧府找到寧毅時,寧毅正在院子里,抱著寧曦教他一二三四,蘇檀兒坐在不遠處的亭臺邊一面繡花一面看著他們父子倆,李掌柜來時,寧毅便放開孩子。讓他搖搖晃晃地往母親那邊走過去。
聽了李掌柜的話后,寧毅多少有些疑惑:“秦相今晚與蔡太師那邊有約,是沒有空的,你去準備一場好點的飯局,順便……叫上文定文方他們。只要有空的,都可以過去湊湊熱鬧。李頻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他們拉拉關系,混個臉熟也好,我再去叫上秦紹俞,嗯,應該也差不多了?!?br/>
蘇檀兒抱著孩子從那邊走過來,待到李掌柜出去了,方才輕聲問道:“這些事情,是不是你們私下里吃一頓飯也就行了,文定文方他們過去,不是反而添亂嗎?”
寧毅搖了搖頭:“我與李頻認識,來往,都是光明正大。他如今升官,既然要請,不妨當成朋友間聚會,慶祝一下,反倒自在。何況以前在豫山書院,他偶爾也幫忙講一下課,與文定文方他們,也不是不認識,這樣還是可以的,我奇怪的是……他怎么會今天請我?!?br/>
蘇檀兒笑起來:“可能是他心中覺得,能被秦相賞識提拔,都是因為相公你的緣故吧。”
“未必?!睂幰阈α诵?,“官場歸官場,私誼歸私誼,他剛剛升官,這次的事情又不好做,正該左右逢源拉點關系,讓日后的路好走一點才是。這些事情,他不會不明白……”
“反正是你們男人的事情了?!碧K檀兒學著他聳了聳肩,將孩子舉起來啦啦啦的逗弄幾下。她與寧毅成親時,雖然溫和,但終究有著屬于少女的鋒芒畢露,但此時,外露的鋒芒已經逐漸收斂,與寧毅也已經更加契合起來,偶爾與寧毅玩笑打鬧,也變得更加的隨意,不再因為這事情“不端莊”而生澀了。事實上,她畢竟還是二十一二歲的年紀,青春美麗,沉穩之中,也還是洋溢著令人欣喜的活力的。
而在家中,兩個人的關系,在旁人眼中的地位,也更加明確。寧毅沉穩可靠,蘇檀兒這個當家主母,也有著足夠的威嚴,與令人信服的能力。幾乎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報告給他們夫妻的其中一人,便必然有著處理的辦法,雖然風格稍有不同,當兩人其實都可以很好出處理對方那邊的事情。
此時說了幾句,蘇檀兒倒是不再理會李頻那邊。到得這天晚上,寧毅便在竹記設宴宴請了李頻,期間蘇文定蘇文方等人連同秦紹俞等人作陪,還叫來了礬樓的幾名美麗女子,觥籌交錯間,也算是吃的賓主盡歡。如此一直到宴席將散,大家與女子打鬧得都沒什么形象時,寧毅去到包廂露臺上看外面的夜景,李頻拿著酒杯走了過來。
竹記與礬樓合作了一些業務之后,雙方的來往緊密,蘇文定等人與這次過來的幾名礬樓女子也是舊識,在包廂之中打鬧得開心。李頻看著不遠處街道上行人來往,商戶叫賣的熱鬧景象,與寧毅隨意地聊了幾句,反正斟酌著開了口。
“立恒,這次進京,愚兄心中有很多感慨。我心中明白,能到這個位置,立恒你在其中是幫過忙的。我心中記著這事,但也因此,有幾句話,我一直憋在心中,不吐不快。但也希望立恒不要誤會我是那種升官之后便挑人錯處的倨傲小人……”
寧毅看了他一眼:“但說無妨?!?br/>
“我想知道,立恒這是在干什么?”李頻想了想。有些為難地開了口,“你我相識于萍末。有許多事情,原也無需拐彎抹角了。立恒知道,我自幼苦讀,原就是想做出一番事業的,在江寧之時,你我相識,我對立恒之學識頗為佩服,也曾好奇于立恒這等人杰。為何會去入贅。對于此事,立恒始終不曾正面回答,我也只能說是人各有志。雖然立恒當時對身份不以為意,但在講學授課之中,有許多積極之念,你愿意說給那些學生,我心中始終相信。立恒終究是想要做點什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