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凌晨。成都城南小院。
黃南中、嚴鷹等人都在靜靜等待著外界騷動的到來,然而夜最靜的那一刻,變化在院內爆發。
一整個晚上直到凌晨的這一刻,并不是沒有人關注那小軍醫的動靜。盡管對方在前期有倒賣軍資的前科,今晚又收了這邊的錢,可黃南中、嚴鷹等人從頭到尾也沒有真正信任過對方,這對他們來說是必須要有的警惕。
由于還得依靠對方看護幾個重傷員,院子里對這小軍醫的警惕似松實緊。對于他每次起身喝水、進屋、走動、拿東西等行為,黃劍飛、黃山、毛海等人都有跟隨其后,主要擔心他對院子里的人下毒,或是對外做出示警。當然,若是他身在所有人的注視當中時,眾人的警惕心便微微的放松一些。
也是因此,變故驀起的那一瞬間,幾乎沒有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只因眼前的這一幕場景,確確實實地發生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在過去一個時辰的時間里,由于重傷員已經得到救治,對小軍醫進行口頭上的挑釁、侮辱,或是手上的拍打、上腳踢的情況都發生了一兩次。這樣的行為很不講究,但在眼前的局勢里,沒有殺掉這位小軍醫已經是仁至義盡,對于些許的摩擦,黃南中等人也無心再去管束了。
從背后踢了小軍醫一腳的那名俠客名叫褚衛遠,乃是關家護衛當中的一名小頭目,這一晚的混亂,他自己并未受傷,但手底下相熟的弟兄已死傷殆盡了。對于眼前這小軍醫,他想著折辱一番,也敲打一番,免得對方做出什么魯莽的事情來。
寅時二刻,天灰藍灰藍的,最為簡單尋常的一刻,他從屋檐下走過去,小軍醫正好在前頭,他便撞過去,小軍醫也跨步前行。兩人的身體像是撞在了一起,褚衛遠身形猛地后退,后背撞在柱子上,直到這一刻,除了那大大的后退顯得突兀,一切看起來仍舊十分簡單。
誰能想到這小軍醫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些什么呢?
褚衛遠的生命終止于幾次呼吸之后,那片刻間,腦海中沖上的是無比的恐懼,他對這一切,還沒有半點的心理準備。
身形撞上來的那一瞬間,少年伸出雙手,拔出了他腰間的刀,直接照他捅了上來,這動作迅捷無聲,他眼中卻看得清清楚楚。剎那間的反應是將雙手猛地下壓要擒住對方的手臂,腳下已經開始發力,但為時已晚,刀已經捅進去了。
他的身形狂退,撞上屋檐下的柱子,但少年如影隨形,根本未能擺脫半點。如果只是被刀捅了肚子,或許還有可能活下來。但少年的動作和眼神都帶著尖銳的殺意,長刀貫穿,緊接著橫擺,這是軍隊里的廝殺方法,刀捅進敵人身體之后,要立刻攪碎內臟。
褚衛遠的手根本拿不住對方的手臂,刀光刷的揮向天空,他的身體也像是突然間空了??謶指邪殡S著“啊……”的哭泣聲像是從人心的最深處響起來。院子里的人從身后涌上涼意,汗毛倒豎起來。與褚衛遠的哭聲對應的,是從少年的骨骼間、身體里急速爆發的奇特聲響,骨骼隨著身體的舒展開始爆出炒豆子般的咔咔聲,從身體內傳出來的則是胸腹間如水牛、如蟾蜍一般的氣流涌動聲,這是內家功全力舒展時的聲音。
一點帶著些許火光的東西被他隨手扔進旁邊的窗戶里,也撞開了支撐著窗戶的小木棍。曲龍琤就坐在距離窗戶不遠的墻根上,聽得木窗碰的關上。
那身形高大俠客的哭泣聲還在晦暗的夜里傳開,毛海拔刀,亦有人沖將過來,口中低喊:“殺他!”
少年身形低伏,迎了上去,那人揮刀下砍,少年的刀光上揮,兩道身影交錯,沖來之人摔倒在地,撞起揚塵,他的大腿被劈開了,同時,屋子的另一邊似乎有人撞開窗戶跳出去。
嘭——的一聲爆炸,坐在墻邊的曲龍琤眼睛花了、耳朵里嗡嗡的都是響動、天旋地轉,少年扔進房間里的東西爆開了。模糊的視野中,她看見人影在院子里沖殺成一片,毛海沖了上去、黃劍飛沖上去、黃山的聲音在屋后大喊著一些什么,房屋正在垮塌,有瓦片掉落下來,隨著少年的揮手,有人胸口中了一柄小刀,從屋頂上跌落曲龍琤的面前。
“啊……”她也哭喊起來,掙扎幾下試圖起身,又總是踉踉蹌蹌的倒下去,聞壽賓從一片混亂中跑過來,扶著她就要往外逃,那少年的身影在院落里高速奔跑,一名堵截他的俠士又被砍開了小腿,抱著飆血的腿在院子里的不遠處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