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成都城內,擁護寧毅這邊四民思維、效率思維的年輕人們,主軸上來自于參與過華夏軍培訓班的一系列軍官,他們或者是軍隊中的成員,或者是政府的公務人員,對于服裝的象征倒不見得執著。但在這些之外的社會層面,大量識文斷字、會書寫算術的工人以及管理人員開始迅速成為了華夏軍這邊思維對抗的主力軍。
這些人當中,有部分過去是落魄的寒士,更多的是家境貧困的普通人,又有少量地位低下的商賈、賬房。在華夏軍躍出涼山之后的數年里,辦各種培訓班,吸收社會底層人士進工廠,令得這些人能夠簡單的識文斷字、學習算術,這個過程里,許多聰明人在工作或者學習當中被發掘出來,隨后又有了主動學習的過程,開始理解這個世界的現實。
華夏軍的培訓班重視實績,脫穎而出的人們智商超群,在華夏軍工業基礎迅速發展的過程里,這些人漸漸的在自己的領域中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物,他們有的對于流水線、對于統籌效率的理解深刻,有的在數學領域有著迅速的突破,也有的自己摸索出了管理學的道理,這些人開始自發地為華夏軍的“理論合法性”添磚加瓦。
他們的學問是相對偏科的,在態度上也是相對偏激的,但在一次次的議論與爭吵之中,這些在工作和生活中“速成”的文化人們也在迅速地加固著自己的三觀和邏輯構架,而他們統一的象征,便是掛滿口袋、適合工作的華夏軍短打制服,其中的大部分,則都會為了工作和打理的方便,剪去“受之父母”的長頭發,轉而留寸頭甚至光頭,這也是城內輿論爭端中,他們常常受到詬病的一些問題。
在激烈的書面辯論過程中,寧毅在數篇匿名的文章里刻意地輸出私貨,將這些人定義為了“新文化人”,如今這個名詞已漸漸被大眾接受,但我們尚無法知曉,在這個時代里,這個名詞最終將成為貶義的、還是褒義的概念?
基于這兩極的爭端而來,也有更多的奇裝異服在城內出現。
文化的沖突激烈而又混沌,它被撞離了儒家的軌道,卻也沒有進入到寧毅熟悉的方向上,新的思維跟老的文化相互撕扯,它們中的一部分卻也漸漸融合,各種奇奇怪怪的想法,也都在陸續地出現。
但無論如何,在這樣激烈的文化辯論與日新月異的建設發展當中,整個成都此刻都呈現出了一種“天地之中”的風貌來,即便是最為反對寧毅的守舊老儒,也不能不承認,如今這里已然成為整個天下的政治文化中心。
十月的夜晚,一場政治與文化的風暴正在這座城池上空醞釀,它令得無數的人交頭接耳,惴惴不安。
城北,最為金貴的用膳園子名叫“瀛洲”,園里的燈籠早已在一棵棵古松翠柏、一片片院廊假山間巧妙地亮起來,戌時一刻,馬車從園子隱蔽的側門進入,林丘帶著酒氣,從車上跑下來,尋了個角落,扶著墻干嘔了幾聲。
閬苑間有數人正預備過來迎接,見此場面,為首的也是趕緊過來,而跟隨林丘一道下車的中年胖子擺了擺手:“林處喝多了,這可是第二場,被我從胡海文那幫孫子的飯局上拖過來的,給足面子,大家悠著點?!?br/>
“第二場了就改日再約嘛?!睘槭子拥哪侨溯p輕去拍林丘的肩膀,痛心疾首,“老譚你怎么不愛護一下林處?!?br/>
迎接的眾人便附和:“沒錯,改日,改日嘛!”
“我錯了,這還不是你們急著見林處嘛?!敝心昱肿右贿叺狼?,一邊還口。
身體變差了……
扶著墻,林丘感受著身體的變化,有著片刻間的失神,但隨后擺擺手回過頭來:“還是我陳哥愛護我?!彼樕蠋е┰S笑容,“不過也不用說老譚,一來,陳哥召見,我一個處長,怎么敢不來呢,二來,姓胡的請的那地方,吃煩了,我也想到這邊坐坐?!?br/>
他有點皮笑肉不笑,話語也算不得非常善意,對方當即抱拳:“不是不是,林處的地位,跟咱們這些人,那就不是在一個位置上的,這不是都仰仗林處嗎,最近大動作啊,就特別想見一見,這不才讓老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