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平州守軍放飛信鴿告知了長生等人的到來,李中庸和陳立秋便提前安排下面的人整治了兩桌酒席,酒席設在府衙的正廳,外屋一個大桌兒,里屋一個小桌兒。
大桌兒設了十席,大頭等人坐在外屋,由陳立秋的親信作陪,陳立秋麾下原本有十二忠勇尉,當年陳立秋殺入長安為趙姑娘報仇,為了掩護陳立秋撤退,十二忠勇尉中的四人主動留下斷后,最終盡數陣亡。原本還應該剩下八人,但入席的只有六人。
長生并不知道另外二人是統兵在外,還是在之前朝廷的討伐之中戰死,但此等場合他也不便發問。
雖然長生只是瞥了一眼大桌的席位,陳立秋已經猜到他心中所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數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br/>
聽陳立秋這般說,長生知道缺席的二人已經陣亡,嘆氣過后跟著二人來到里屋。
里屋的桌子很小,只擺放了三把椅子,實則進來之前長生還心存僥幸,如果擺放了四把椅子,就說明武田真弓也在這里,武田真弓已經遭到倭人的猜忌和厭棄,的確有可能來尋他們,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武田真弓并不在這里。
長生進屋之后,李中庸手指上位,“老五,坐下說話?!?br/>
“你趕緊坐吧,”陳立秋隨手將李中庸推到了上位,“你就算讓給他,他能坐嗎?”
“是是是,三師兄說的是?!遍L生自坐末席。
陳立秋最后落座,招呼上菜。
“三師兄,四師姐有沒有來過?”長生很是牽掛武田真弓。
“沒有,”陳立秋搖頭,轉而出言說道,“我們的日子很不好過,你也別指望有什么好東西招呼你,好不容易搞了一只羊和一只雞,外屋人多,羊給他們,雞給咱們?!?br/>
“你遠道而來,我們竟然拿不出像樣的東西款待,屬實失禮?!崩钪杏拐f道。
“二師兄你說什么呢,我又不是來吃飯的,”長生端起茶壺為二人倒茶,“你們就算不管飯也餓不著我,我們隨身都帶著干糧呢。”
陳立秋斜坐歪頭,“老二,你怎么還跟他客氣上了,別說他是個王爺,就算他當了皇上,咱們也是他的師兄?!?br/>
長生連連點頭,為二人倒了茶水之后重新落座,轉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卻發現茶水入口發澀,茶味也很淡,明顯是陳年舊茶。
一年多的封鎖圍困,李中庸和陳立秋的日子屬實不好過,當真到了捉襟見肘,山窮水盡的地步。
“二師兄,三師兄,”長生正色說道,“我知道你們一直按兵不動是不想有朝一日與我兵戎相見。”
“你知道就好,”陳立秋笑道,“朝廷那些酒囊飯袋我們還真沒放在眼里,假如我們有心起兵外擴,那些草包將軍根本就攔不住我們,到得那時朝廷肯定會把你派過來?!?br/>
陳立秋言罷,一向沉穩的李中庸竟然一反常態,點頭附和,“老三沒有言過其實,我們雖然只有兩萬兵馬,卻全是操練嫻熟的精兵,而且我們帳下的校尉也不比等閑,尋常武將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br/>
長生并不懷疑二人所說,因為師父在世時收集了許多神功秘籍,除了巴圖魯腦袋不很靈光,沒有參與默記,余下四人每人都默記了多部秘籍,李陳二人無疑將這些神功秘籍傳給了麾下的校尉。
飯菜早就做好了,眾人落座之后飯菜很快端上,一只母雞,一條魚,還有兩樣菜蔬和三碗粟米飯。
“別看了,沒酒,就一壇酒給外面了?!标惲⑶锒送氤燥?。
長生本來也不是很喜歡喝酒,便端起飯碗與二人一起吃飯,“二師兄,三師兄,你們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先說說你的想法?!标惲⑶镫S口說道。
“我沒什么想法,我尊重你們的意見,”長生說道,“我這次過來名為招安,實則就是來赦免你們的,沒有任何條件,你們以后想做什么都行?!?br/>
“赦免?”陳立秋撇嘴冷笑。
見陳立秋面露不屑,李中庸皺眉說道,“難不成你還認為自己沒罪?你殺的是皇親國戚,燒的是內府教坊,按照朝廷律法,這已然是十惡不赦了?!?br/>
面對李中庸的斥責,陳立秋并未反駁,而是夾了個雞頭咬嚼啃食。
李中庸繼續說道,“若是你有不臣之心也就罷了,關鍵是你既不想起兵謀反,也不想改朝換代,總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總得設法解決,善了此事?!?br/>
陳立秋并不接話,而是用筷子指了指那盆燉雞,“味道不錯,你們也吃?!?br/>
見陳立秋有心岔開話題,李中庸便不再理他,轉頭看向長生,“老三是條漢子,但他犯下了滔天大錯,不但殺了皇親國戚和朝廷命官,還一把火燒了平康坊,里面有很多人罪不至死,老三此舉實屬遷怒無辜?!?br/>
“唉,又來了。”陳立秋很不耐煩。
李中庸并不搭理陳立秋,而是繼續沖長生說道,“我們犯下的罪行本不該得到赦免,你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如果可以赦免我們,皇上早就主動赦免了。之所以一直拖而不決,主要還是因為老三殺了皇親國戚,皇上如果赦免我們,勢必落人口實,受人詬病?!?br/>
“快吃吧,涼啦?!标惲⑶镌俣却虿韮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