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報送到東京,趙玖初時頗有一塊石頭落了地的感觸,因為真就如他所強調的那般,這金軍果然還是來了。但很快,隨著陜州軍情匯總起來,他卻又陷入到了某種不解和疑慮之中。
這種不解和疑慮是雙重的。
首先是大的一方面,交戰這么久,金軍野戰大軍東西分野的情況已經是常識了,但此番開戰,他只收到了西路軍的軍情,卻沒有收到東路軍的軍情匯報……照理說,小吳埽之戰,這一刀應該是毫無疑問捅到了東路軍的身上,但為何東路軍一直毫無動靜?
而且,太行山持續傳來的情報也有點不對路,那就是大部分被金國安置在河北平原中南部地區的猛安謀克,似乎并沒有大舉動員的跡象,這是趙玖專門要求馬擴日常傳遞的要害情報……而這就很奇怪了,因為河北平原上的猛安謀克,本身就是東路軍的主力組成部分,也有一小部分屬于西路軍序列。
如果說,西路軍為了達成突襲效果,故意沒有全面動員,只是集中精銳騎兵的話,那當然可以理解,也跟眼下情報相符合。
但東路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準備參戰了嗎?
當然了,東路軍也有可能是后續才會重新動員起來,也有可能是部分精銳正在從河北東部復雜的黃河水道中經過,準備繞行京東作戰,路上拖延了……這些都有可能。
然而,具體到西路軍那邊的詳細軍情,眼下也是疑云重重。
照理說,完顏婁室突然出兵,本該繼續順著上次戰果,攻取延安府南邊的鄜州、丹州才對,但為何南下潼關?
而且打下了潼關之后,他又會往何處去?
是會往東來打陜州,還是會往西去打長安?照理說應該打長安,以圖自南面包抄鄜州、丹州,但若如此,為何反而出偏師鉗制陜州?
偏偏潼關既斷,長安方向通訊得從洛水繞行,不免又遲了幾日,著實讓人驚疑。
總之,種種疑惑,充斥趙玖腦內,也讓樞密院職方司上下難出定論,繼而又引發大宋中樞最高層的疑慮與不決。
唯獨軍情嚴肅,一刻不能耽誤,朝廷卻是在大年初四晚間,也就是得到消息后第二日,不顧天色已晚,臨時在文德殿召開朝議……四位宰執、樞密院職方司諸參軍、六部尚書、諸學士舍人等近臣,外加在京御營統制官以上皆在列,卻又未曾召喚其他人,乃是求一個決斷并做出快速反應。
“金軍軍情不明,張俊、岳飛、張榮這三處當謹守防區,不能擅動!”朝議開始后,汪伯彥代替樞密院先行提出了一個基本的應對前提。
而這個前提,也事實上得到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認可。
因為這三處都直面敵占區,而且背后正是大宋要害腹心所在,張俊背后是淮南、東南;岳飛和張榮背后是東京、南京,是去年遭遇過大面積侵攻后剛剛有些起色的河南腹心之地。
“御營中軍的沿河兵馬、東京城內的兵馬也不該擅動?!弊h論繼續,很快便有人提出了新的意見,但很快引來了一定反對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