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憲、田師中各引岳飛、張俊所部背嵬軍自南洛水小道而來,著實震動了整個長安。
兵不多,兩家加在一起不過六七千而已,也不可能太多,否則東線便是傷筋動骨的危險,也很難不引起隔河對峙的金軍的注意,更不要說其中岳飛還準備在近日直接渡河去相州了。
但無論如何,這兩支部隊出現在長安的意義都是不言而喻的。
首先,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在所有人都在為‘攤牌’算賬的時候,雙方每一點兵馬的增減都會引起戰略天平的晃動,而這六七千人,已經足以讓很多人在心中為某個趨向加碼了。
其次,背嵬軍這個名號本身發源于西夏,廣泛存在于西軍,一直到御營兵馬整編時才算被韓世忠推廣到了中原,所以關西這里,幾乎所有人都明白這兩支部隊本身的戰斗能力與政治含義,也明白他們出現在此處所代表的政治宣告——這是岳飛和張浚兩個節帥對官家的絕對服從與支持。
而最后,所有人也都不得不重新評估和猜度起那位躲在使相府中的年輕官家。
畢竟,對于大部分西軍軍頭來說,這次長安相會之前,趙官家始終是一個存在于傳說中的政治符號,而這些人的心底對這位官家的態度,看之前曲端便可窺知一二,而現在,這位官家卻用直白的方式展示了他的權威。
與此同時,趙官家雖然通過托孤和潛行到長安的方式來做戰略應對,但對于關西這里,到底是被動防守,還是主動出擊,始終維持著一種怪異的平衡姿態……大家都說守的時候他問能否出擊,出擊要多少兵?而大部分人試圖出擊的時候,他又開始壓制起了出戰的聲音。
唯獨與表態相比,總得看看這位官家做了什么,那么隨著長安城內的兵馬越來越多和今日兩支背嵬軍的到來,無疑所有人都對這位官家此戰的決心有了新的評估。
五月上旬,暑氣日盛,而長安城內也同樣隨著難以散去的暑氣漸漸躁動,因為端午之后,軍情迭現,人心難以持重。
“按照曲端和吳璘的回報,吳璘在環慶兩州尋到了四五千人,曲端在涇原路尋到了一萬人……可哪來這么多兵馬?”五月初七這日晚間,趙玖看著手中送來的加急匯報,不由蹙眉發問。“陜北三路這么窮,人口那么少,敗了那么多次,死了那么多人,如何還能搜到兵馬?而若是臨時招募,又如何能用?”
“臣冒昧猜度,若說四五千,那大概是城寨兵無誤了。”
最近活躍許多的西三路都統劉錫趕緊起來搶先認真對答。“自西夏起勢后,國朝因西夏相隔大漠,襲擾無度,所以多沿邊界建城寨,以做推進、防御之策,而這其中尤其以環慶路、涇原路軍寨、軍城最多……據臣所知,當日曲端往延鄜路對敵時,便留張中孚統攬涇原路軍寨、張中彥統攬環慶路沿邊軍寨,應該便是這些兵馬了。其實,便是之前逆賊王燮伏誅后,宇文相公也多調度各城主、寨主充實將官,如秦鳳路兵馬都監慕容洧、興元府兵馬都監張忠、臣麾下兵馬都監李彥奇、大將喬澤,還有御營中軍統制官喬仲福、張景,俱為這兩路邊城城主出身。”
趙玖其實聽到一半的時候,便已經醒悟……歷史上,大宋西夏邊界上的城寨倒是很有名氣,這主要是因為宋與西夏戰事大多發生在仁宗朝和神宗朝的緣故,而這兩個時代的歷史名人可不要太多……但且不論這些,劉錫絮絮叨叨一通,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曲端和吳璘是將邊防軍抽調一空。
這當然是一個很可行的辦法,且不說西夏但凡有點腦子就不該在這個時候幫著更強一些的女真人,便是他們真就這么做了,也顧不得許多。
輕重緩急不要太明顯。
“喬澤和喬仲福是什么關系?”趙玖一邊聽一邊隨口問了個奇怪問題。
“是同族叔侄。”劉錫趕緊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