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谷鋒慢條斯理道:“這其二,和現在的小喬很相似……那時一把手是委托單位工會負責人找我提這親事的,當時那工會負責人告訴我,說一把手能看上出身農村貧民家庭的我,是我的極大幸運,是我祖上燒了高香,說我只要和他閨女結了婚,等于搭上了仕途進步的順風車,今后保證前程似錦,很快就可以提拔……”
廖夫人專注地看著廖谷鋒。/18/18812/
廖谷鋒繼續道:“那時的我年輕氣盛,對事業和愛情都帶著純潔干凈的理想主義情懷,一聽媒人這話,心里頓時就很反感,覺得這褻瀆了神圣的愛情,也是對我因為心不由己的自卑而導致的強烈自尊的一種傷害,加上當時我又喜歡你,所以當即就拒絕了,說我出身貧賤,配不上那種高貴的人家,說我愿意靠自己的能力腳踏實地做事,有多大本事端多大的飯碗,不要什么順風車……”
“哦?還有這事?這事這么多年你竟然一直沒告訴我,你這自尊和純潔的理想主義情懷似乎有些傻啊。”廖夫人笑道。
“我當時要是不傻,我們還能在一起嗎?你應該感謝我的傻!”廖谷鋒道。
廖夫人又笑:“不錯,我是要感謝。”
廖谷鋒道:“當然,我當時的傻也救了自己,不然那一把手出事后,我必定會受到牽連。當然,若干年后,我也想過,如果那一把受不出事,而且飛黃騰達,我會不會后悔……”
“會不會后悔?”廖夫人道。
“不會,絕對不會,永遠不會!”廖谷鋒干脆道。
“為什么?”廖夫人好奇道。
廖谷鋒緩緩道:“因為如果后悔的話,我就失去了自己,就不會有今天。其實我感謝當時自己因為自卑帶來的自尊,其實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認,大多人的自尊都是源自于自卑,我當時是,現在的喬梁也是。
只不過,有的人會把這種自尊轉化為自信,在自信中奮發前進,而有的人,則會在長久的自卑中維持著可憐的自尊,終生渾渾噩噩無所作為。我屬于前者,我相信日后的喬梁也同樣會屬于前者!”
廖夫人沉思片刻,接著點點頭:“老廖,你和我說這個,是想告訴我,現在的小喬和你當年有得一比?”
“對,從這小子身上,我時不時能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廖谷鋒的口氣里帶著不加掩飾的欣賞。
“這就是你喜歡他的原因?”廖夫人道。
“應該說,是我喜歡他的一部分原因?!?br/>
“還有什么?”
“還有他的邪,這小子是圈子里的另類,正而邪,很特別!”
“那你說,小喬現在在這事上的表現,是不是也是因為邪?”
“有一點!”廖谷鋒笑起來,“這小子越是這樣,反倒讓我越喜歡了?!?br/>
“如果……我是說如果——”廖夫人頓了下,“如果小喬和小倩最終不能在一起,你還是會喜歡小喬?”
“當然,我喜歡小喬,和他能不能跟小倩在一起無關!”廖谷鋒點點頭。
“你這個死老頭子……”廖夫人苦笑一下,“其實經歷了這次事情,我反倒覺得,他們能不能在一起都無所謂了,我們家小倩哪點配不上小喬?要長相有長相,要身份有身份,要家庭有家庭,他呢?除了品質優秀,還有什么?而且還是個二婚……”
廖谷鋒搖搖頭:“哎,老呂,你這想法不對,非常錯誤!我剛才之所以和你說我以前那事,就是想讓你知道,年輕時代的愛情,是不能摻雜過多功利因素的,應該是純潔神圣的,對年輕人來說,對愛情和婚姻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當然是品質,只要品質好,其他都是次要。
摻雜進功利因素的婚姻,如果人的品質得不到保障,是無法保證穩固長久的,周圍很多這樣的例子:為了老丈人結的婚,老丈人在位上不出事,婚姻看起來和諧幸福,一旦退休或者出了事,婚姻接著就破裂,為了老丈人而結婚的男方接著就去另覓下一個對自己前途有利的新目標……”
廖夫人若有所思:“這倒也是,我單位就有這樣一個來自農村的年輕人,當初死追女方,因為女方的爸爸是高.干,結果結婚后不到2年,老丈人就犯了事,進去剛1個月,他就和女方離了婚……這么說,我不該責怪小喬?”
廖谷鋒點點頭:“你不但不應該責怪小喬,而且還要反省自己,同時,我們還應該為小倩結交小喬這樣的朋友感到高興,換了其他體制內的年輕人,如果對小倩迎奉阿諛窮追不舍,反倒讓我不安,因為那人追小倩的目的很可能不純,他看中的未必是小倩,而是我,對這種人,我從內心是厭惡的。”
廖夫人撇撇嘴:“如此說來,小喬這么做正中你下懷了?”
廖谷鋒笑笑:“這倒不是,因為根據我對小喬品質品行的了解,我是很希望他能和小倩好的,但因為你這一搗鼓,像當年的我一樣,傷了他的自尊,這顯然應該理解。其實小喬現在的表現還是好的,換了當年的我,如果遇到小喬現在的情況,或許爆發地要比他厲害!”
廖夫人又撇撇嘴:“你倆倒是投脾氣,干脆結拜把兄弟得了。”
“胡鬧,我這年齡只能做他岳父,怎么能做把兄弟呢!”廖谷鋒一瞪眼。
廖夫人不由笑起來,接著嘆了口氣:“好了,今天這事,我知道自己錯了,我確實不該說那話,心里這么想都不應該,我是應該好好深思過去,好好反省自己,哎,老廖,我似乎不由自主感覺,隨著我們位置的變化,我的心態和意識都有些發飄,有些忘記初心了……”
廖谷鋒拍拍夫人肩膀:“能認識到就是好同志,我們都是農民的孩子,都是從底層一步步走過來的,都經歷過單純干凈的青春歲月和年輕時代,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我們面對年輕人的時候,要多換位思考,多想想當年的我們,想想我們遇到這種情況會怎么想怎么做……”
廖夫人凝神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