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性情,別說溫彥博清楚,那些老人們更是沒一個不知道。
這不,眾目睽睽之下出口質問,你狡辯的越多,錯的也就越多……可見,當初這位積攢的火氣有多大了。
可還是那般,冬天里身為總管府長史,兼晉陽令的他也無可推諉,從戶部之事延伸到冬天里晉陽城中死了多少人,看上去沒什么邏輯,可你只要深想一下就明白其中的意味。
電光火石之間,溫彥博想了很多,同時上前一步,面露慚色道:“回稟主公,去歲冬日,晉陽因凍餓而死者,有三百余人……”
也沒容他自請罪責,李破輕輕一拍桌案,環顧眾人道:“打一仗才死多少人,一個冬天凍死餓死就這些,這還是晉陽,其他郡縣呢?”
“稱王之后,很多人都跟我說,眾人加官進爵,皆感振奮,正是眾志成城,成就大事的先兆,可我怎么就沒看出來?糧草既然充實,晉陽屋舍也多空余,一個冬天,為何會死那么多的人?”
“你們振奮在何處?死的多為童子,數載之后即可成丁,為農者,應該能播種于田野,為軍者,當可為我殺敵立功,如今卻死于凍餓……你們一個個自詡大才,就是這般為我治民的?”
“蘇侍郎也說了,如今晉地人丁銳減過半,汝等竟還視人命若草籽,讓這許多性命隕于寒苦,難道又想用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來糊弄于人不成?”
李破聲音不高不低,卻能讓眾人清晰可聞,而一句句的質問,不但讓溫彥博僵立當場,眾人也是訥訥無言,不敢抬頭。
他們多數都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應該激勵人心的時候,卻迎頭潑來了一盆盆涼水,很多人在戰戰之余其實都覺得,這位有些小題大做了。
晉陽城中這許多人居住,哪天不死人?就算是承平時節尚且如此,何況是今時今日?這通火兒通火兒,發的可是有點莫名其妙啊……
一些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了溫彥博,心說,莫非這位大王心腹要失寵了?乖乖,剛稱王不久,便將心腹拉出來示眾,可非是賢主應為之舉呢。
李破的聲音依舊回響在大堂之中,“溫尚書,你為晉陽令,可有話說?”
“臣疏于職守,見罪于民,無話可說?!?br/>
溫彥博雖說有些難堪,卻也干脆,直接領罪了,當然了,不干脆也不成,既然猜到原委,那這就算不得什么大事,至于當眾申斥,不留顏面云云,好吧,他見的可多了,像尉遲恭,步群,羅士信等人,外加蘇亶,薛萬均這樣的府中心腹幕僚,哪個不曾經歷過這種場面?
而且,溫彥博也怕那些不明就里,或者心懷叵測的家伙在旁邊給他求情,若是一個不對,讓這位正火兒了,才叫個糟糕透頂呢。
李破哼哼兩聲,心里有點不滿意,我說了這么多,就得了這么一句?你個溫大臨也學的奸猾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