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夜里發生的這些事情,劉西瓜在這家小店單獨等待著齊家的幾人找過來,那么,假如說齊家的幾人有一個消息來源,懷疑這家小店的老板,其實是一個相對靠譜的推測。**(..)
齊家的殺手來得凌厲匆促,婁靜之等人固然再難分出心思來掌控全局,但寧毅卻是在人心上花過一輩子功夫的人,會在這時候仍舊保留警惕心,并不是什么難事。那想法只是在心頭掠過,他也只是對那老板保持著一兩分的警惕心,更多的心思還是花在了前方的打斗上,但齊新勇的大喝太過驚人,他下意識地準備出槍,身側人影暴起,這槍口就遞到了對方的頭上。.
再是武林高手,這等情況下想殺劉西瓜,也是全力一搏,又怎么可能當得起火槍的一擊。這邊虎頭蛇尾,眾人嚇了一跳,齊家幾人也是勇決,見勢不妙拔腿就跑,長街之上,頓時也就冷了下來。
剛剛才開始的自我介紹,人家沒聽完就跑了,實在有點不禮貌,不過橫豎最近也沒什么人真將他的血手人屠當成過一回事,反響冷啊冷啊的,也就習慣了。另一邊,適逢其會的婁靜之一行人傷亡是最為慘重的,不過人家來得快,去得也快,幾人驚魂甫定,婁靜之持劍的手都在顫抖,神情之中,猶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劉西瓜,在片刻之后收了那個擺出來甚至頗具觀賞性的出拳姿態,與這邊同樣安靜地站了一會兒之后,目光流轉間,竟輕聲地笑了出來。
“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追擊齊家人的想法,此時手背輕貼著雙唇,望著寧毅笑不可抑,之后又將目光轉開,大抵是寧毅最后的那個“血手人屠”逗樂了她。笑聲不斷,倒并不顯得粗魯,如山花如銀鈴。在這昏暗安謐的長街上傳開了。
寧毅捂著額頭,隨后也是搖搖頭笑了出來:“呵呵……呵……”
那邊婁靜之看著這在笑的一男一女,臉色稍稍變得有些難看。家衛過來詢問他接下來改如何時,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對面的少女笑得微微俯下了身子,再抬起頭時,在臉上蒙起了厚厚的紗巾。片刻之后,她說了一句:“走?!比ハ騻葘γ娴膲Ρ?,雙手拔出巨刃,拖著到了損壞的店鋪前,抓起一截氈布將那霸刀裹起來。背在背后。整個過程里,少女沒有再看那婁靜之一眼,寧毅與她一道往回走去,遠遠的,得到信息的兵丁已經朝這邊過來了。
火光從街口掠過,人聲嘈雜,不一會兒,便又暗了下去。寧毅與劉西瓜所行走的街道偏僻。兩人行走不快。少女沉默一陣,才又開口說話,聲音道此時便有些沉了。
“……我家與齊叔叔,原本是世交,雖然不如與方伯伯那邊走得親近,但江湖相交。總是心照不宣的情誼。我本以為這交情會世世代代傳下去,想不到會變成這樣的收場。本來都是些江湖人。斗啊斗的,到頭來。都只會說自己身不由己……”
夜已經深了,少女的臉遮在紗巾之后,看不見表情,不過她的話語低沉,本身也是自言自語的性質多過談心。寧毅走在一旁沒有答話,前方是一座小小石橋,橋邊草叢花樹都沉默在黑暗中,河對面的一個小院子里,照出微微的光芒來,烏篷船在橋下輕輕搖晃著。
兩人如今的關系性質,賓主其實還是多過朋友,少女說過這段之后,大概覺得不該這樣說太多,就沒了后文。過得片刻,她輕輕地“唔”了一下,陡然舉手捂住嘴,寧毅偏過頭:“怎么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朝寧毅揮了揮手以后,快步朝著前方跑過去,在那石橋的欄桿邊站住,上半身微微俯了出去,看來是要吐,但隨后只是輕咳兩聲。寧毅看見那身影搖晃幾下,隨后便朝橋下前傾過去。
少女此時背了一把重刀,俯身下去,止不住去勢,卻也是慢慢地前傾,她手已經垂落下去,隨后雙腳也陡然離了地,小腹壓在欄桿上,蹺蹺板也似,遠遠看來倒是有趣。寧毅倒是看出她已經開始暈厥,恐怕還保留著一絲意識,雙手揮舞了一下,但終于頭重腳輕,朝著橋下的河水掉下去。
少女才掉出欄桿,寧毅也已經沖到,伸手抓住了綁系著巨刃的布條,少女的身體就在下方吊著。這樣搖晃了幾下,那布條看來也不是很結實,眼見便要斷掉,下方的少女微微動了動,隨后,一股大力帶起了這一人一刀,寧毅手上一松,少女的身體在半空中猛地翻飛起來。
嘩、轟兩聲,少女的身影在水面上翻飛了好幾圈,一腳踢在了脫離束縛的巨刃之上,自己的身體朝著岸邊投了過去。那巨刃掉落水中,濺起高高的水花,小河那邊的堤岸邊還有一小片草地,少女的身體掉在草地上,滾了兩下撞上河堤。她迷迷糊糊地晃了幾下,單手將自己身體撐起來,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這血吐過之后,少女似乎就開始清醒了,半躺了一會兒,撕掉沾血的紗巾,朝后方挪了挪,靠著河堤坐了下來,深吸幾口氣,方才屈起雙腿伸手環抱起來,蜷縮在橋邊的黑暗里。
她的武藝再高,終究還是有限。有關齊元康的事情寧毅并不清楚,但想來眼前的少女惦記著往日的情誼,又覺得不得不出手將事情擺平,率兵進去殺齊元康,恐怕還是本著江湖規矩盡量單打獨斗,送了對方上路,之后又輾轉對上齊家方才的這輪殺手。她憋了一口氣以全自己心中的江湖規矩,到得此時,內傷還是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