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的時候,許文娟急著回去找賀荀,所以安芷的馬車里,這會只有她和冰露。
“夫人,姑爺是特意來接您的呢。”冰露笑瞇瞇道。
安芷瞥了冰露一樣,回道,“那順子還是特意出城找你呢,小丫頭片子,我沒打趣你,你反而來笑話我?!?br/>
冰露到底是沒出閣的姑娘,臉皮比安芷更薄,聽到夫人的話,瞬間轉開頭,低頭小聲道,“您別亂說,他明明是得了姑爺的命令才來的?!?br/>
安芷看冰露羞得不行,笑了幾聲,放過了冰露。
到了裴府后,裴闕來牽安芷下馬車。
感受到裴闕在揉自個的掌心,安芷用了點力按住裴闕的手指,不動聲色地一起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之前在皇陵遇到九夷刺客的事,安芷早就飛鴿傳書給裴闕,后來順子也帶來了裴闕的口信,兩個人默契地回了屋子才開口說這件事。
“如果順利的話,再過幾日,九夷那就會傳來消息了?!迸彡I把安芷拉到身邊坐,“你一路車馬勞頓,行李那些就別管了,讓王嬤嬤她們去做就行,我來幫你捏捏肩膀。”
青天白日,還有丫鬟婆子進出屋子,安芷實在不好意思和裴闕玩鬧,歪了下肩膀,躲開裴闕的手,哼道,“這才十幾日不見,你怎么越發孟浪了!”
裴闕被安芷哼得心癢癢,但看安芷面頰紅了,不好再吃豆腐,只拉住安芷的手,溫聲道,“咱們是夫婦,你若是想調戲我,也是可以的。夫人出趟門后,反而和為夫生分許多,讓為夫好難受。”
安芷轉頭時,就看到裴闕癟嘴,平日里對別人冷冰冰的眸子,這會水汪汪地瞧著她。
頓時,就心軟了。
“現在白天呢。”安芷輕聲道了句,安撫性地說了句乖點,把話題扯回九夷的事上,“等九夷來了消息,也不知道文娟會不會一起去九夷。我與許夫人都建議文娟先別去九夷,畢竟她有孕在身,若是出點什么意外就不好了??晌木曷牭轿覀冞@么說時,表情淡淡,像是另有打算的樣子?!?br/>
裴闕有其他看法,“你們擔心許文娟的身體,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旦許文娟留在京都,日后等她生了孩子,按照現在的情形,她與孩子很可能會一直留在京都,當新的質子。我一日不見你,都想念得緊,你覺得讓他們夫婦分開,會更好嗎?”
裴闕不說,安芷還真沒想過這個。
確實,如果賀荀一人回九夷,若是日后成功繼位,作為晉朝的附屬國,為了表示忠心,就不好再接許文娟和孩子回去。
“但如果賀荀沒能繼位呢?”安芷想到另一種可能,“若是文娟跟賀荀回去,但賀荀沒成功繼位,那他們一家豈不是要一起見閻王?”
裴闕舔了下舌頭,音色沉了些,“夫妻本是一體,能同甘,就會愿意共苦。這些事,得由他們夫婦兩去商議,咱們說再多都是空話。”
“也是,依著文娟的性子,八成是要跟賀荀一塊回去的?!卑曹茋@氣道。
事實上,許文娟確實如安芷說的一樣,堅持要和賀荀回去。
他們夫婦兩,為此還吵了架。
綠珠收拾完地上的碎片,頭也不敢抬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氣壓低到可怕,許文娟鼓著臉坐床上,賀荀則是站在屋子的另一邊,背對著許文娟。
許文娟說了想陪賀荀一塊回去,但賀荀覺得前路兇險,不同意許文娟一起回去,兩個人各有各的道理,誰也說服不了對方。
安靜好一會兒后,許文娟看賀荀還是背對著自個,眼眶泛酸,忍不住抽泣了兩聲。
賀荀回頭時,就看到自家向來潑辣的夫人哭了,驚慌得小跑過來,“我的老天爺,你怎么還哭上了。我又不是不要你,我說了啊,此次回九夷,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不一定能護你周全的。”
“你就那么瞧不起我嗎?”許文娟生氣地推開賀荀的手,“我許文娟是嬌氣了一點,脾氣也大,但我好歹是世家貴女,又不是蠢鈍如豬的人,難不成連護著自己的本事都沒有么!再說了,夫婦本就是要榮辱與共的,若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那還叫什么夫婦,那是臨時搭伙過日子!”
許文娟向來直性子,這會又是在賀荀跟前,有什么就說什么了。
賀荀抿唇道,“我又沒說要各自飛,我是說等我在九夷安頓好,再接你和孩子過去,這樣不好嗎?”
“這樣是好?!痹S文娟回來的路上,聽母親說起過這個,“但你要知道,若是我留下,很可能就要帶著孩子繼續當九夷的質子。我母親都說了,讓我想清楚,是留下還是跟你一塊走都有好有壞。既然嫁給你,那是我心悅你,才愿意與你共進退,并不是為了后半輩子的安穩富貴而嫁給你?!?br/>
知女莫若母,許夫人最開始讓女兒留下時,就看出女兒的心思,所以后來又單獨找了女兒聊過這件事。
許文娟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只要你帶我一塊回去,我父親就會不遺余力地幫你。不然以我父親油滑的性子,肯定會留后手。有了我父親的幫忙,至少在錢上,你就不用擔心,他最多的就是錢?!?br/>
賀荀被逗笑了,“若是岳丈大人聽到你這么說他,肯定要氣得說白養你了。”
“說就說唄,我是他養大的女兒,會有現在的性子,也是他寵出來的?!闭f到這里,許文娟轉而嘆了口氣,“其實我父親也挺不容易的,你給我聽好了,你是我夫婿,我是你夫人,只要咱們還是夫婦,那就得互相扶持,而不是想著給自個留后路。做了夫婦,那就是一家人了,沒有說兩家話的道理,你明白嗎?”
賀荀心頭暖暖的,抱住夫人,感動道,“我明白了?!?br/>
許文娟順勢靠在賀荀肩膀上,輕輕掐了下賀荀的胳膊,撒嬌道,“但如果你以后負了我,就是走,我也要從九夷走回京都,你可別想著我會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