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骨嶙峋的革蜚,靠在高大的抱節樹,樂呵呵地玩自己的手指。
無動于衷,任憑他的君王走過。
剛剛打掃過的庭院,又有新的飄葉。無禮的落在他剛梳好的頭發上。
他仰起頭,閉上一只眼睛,將雙手攏起來,卷成一個孔。睜著的右眼便通過這個孔洞,窺見天光。他常常進行這樣的游戲,看云卷云舒,日落月升,樂此不疲。
那條笨重的鐵鏈,鎖住了他的活動范圍。
這座枯寂的庭院,囚禁了他的人生。
當然,他對此并無覺察。他的意識被撕裂,一半迷失在蒙昧之霧,一半沉墜在五府海底,兩處皆絕地。
人身即宇宙,真君至此也迷途!
所以高政理所當然地尋不回他。安國公伍照昌親自來看過,也無功而返——堂堂衍道真君,大楚鎮國強者,總不可能跑到革蜚的五府海底去冒險?
力量投放少了,說不得也要迷失。力量投放多了,這具身體又肯定不能撐住。
革蜚已經瘋了四年。
他和伍陵一死一瘋,兩位天驕的隕落,成為隕仙林危險的注解。
而與他們同行,也不幸死在隕仙林里的那些人,連以這種方式被記住的資格都沒有。他們是大楚伍氏伍陵、越國革氏革蜚之外,不幸的“等等”。
曾經復興家族的希望,擔當國家未來的天驕,是隱相親傳、天子愛卿、越國第一,如今瘋瘋癲癲已這么些年。
最初還有人抱有希望,認為高政肯定有辦法,認為革蜚能夠創造奇跡,自蒙昧中歸來。悄無聲息的四年過去后,也漸漸不再有人提及。
越國雖然相較于楚國來說不算大,但也廣有江河,人口繁多,代代有新人。
雖則白玉瑕棄國而去,革蜚瘋瘋癲癲,越國也不是就沒有年輕人了。
今相的侄子龔天涯,自小也有神童美譽,如今正在暮鼓書院進修,劍指下屆黃河之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