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過年的時候還在魏城,今年就來了長安,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沒有定數,其他也就算了,還少了線娘……”
曹氏幽幽嘆了口氣,也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有點貪戀在河北時的富貴生活,又牽掛著不知去到了什么地方的女兒,之外呢,前途也是一片渺茫,這日子過的反正是糟心的很。
竇建德沒那么憂愁,拿起水來咕嘟嘟一頓灌,完了還用袖子摸了摸嘴巴,卻是將在河北時讓人教的那些禮儀拋了個干凈,恢復了本來的粗豪模樣。
然后嘴里就開始嘟囔,“這些年咱們也沒好好過個年關,今年不用想那么多,也沒什么人來做客,就咱們兩個反而能圖個清凈。
俺算是想明白了,什么狗屁的英雄豪杰,臨到了來都怕死的很……俺也是當過皇帝的人,到了人家的地方,腿也是軟的……
好了,別想那么多,過一天咱們賺一天,線娘不在也好,跟咱們困在一處,不定什么時候才能嫁人呢。
要是覺著寂寞……咱們再努努力?生個兒子出來?”
曹氏憋了半天,瞅著他那有今日沒明日的樣子,有點心酸,可嘴上卻只道了一個字,“滾。”
實際上老竇也沒轍,進了長安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來。
這可不是別的什么地方,當年他也不是沒被官府捉住過,舊部們還能想著法子把他給救出去。
他現在連個河北舊人都見不到,就更別提什么出逃了。
也就是老竇還算心寬,不然他一個當過皇帝的人,被這么圈禁于方寸之地,早就想不開,自我了斷了。
古來諸侯敗亡大多下場凄慘,一個是遭人忌憚,一個就是自己過不了那個坎,郁郁寡歡間,不是很快就病死了,便是沉溺于酒色之中成了廢人。
老竇適應能力還不錯,這會知道鍛煉身體,不讓自己想的太多,時不時的再出去放放風,不論身體上還是心情上都要比初來之時強上許多,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奇跡。
主要其實還是生命力頑強,他到底和別人是不一樣的,當初率人一路從山東的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白手起家坐上皇帝的位子,活的還如此長久,滿世界琢磨一下,也就杜伏威能和他比上一比。
當然了,如果讓老竇知道現在杜伏威過的是怎樣一個日子,一定羨慕的眼睛發藍,暴起殺人的心思估計都能生出來。
看著悶悶不樂的妻子,竇建德心中苦笑,他到底是當過皇帝的人,幾個月來漸漸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清晰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