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李氏起兵太原南下長安,諸人畏其兵鋒,羨其家世,紛紛歸附,便是我也有投效之心,宇文將軍得李氏信重,委以重任,而今卻來投我……”
“除了鋼刀和戰馬,以及予我以生死的百戰將士,我又有什么值得夸贊的地方呢?我還真想不起來,宇文將軍應有以教我吧?”
這話說的很輕松,可也是字字誅心,就差明說了,李氏信你重你,你今日卻獻城投我,明日是不是又要歸唐?你這樣的人,我怎么敢重用呢?
宇文歆暗自咬了咬牙,這樣的詰難他早已準備面對,他也知道,如今在這樣一個場合,這樣一個地方被問及此事。
不是因為人家沉得住氣,而是因為如今晉陽城已在人家掌握之中了,諸事略定,他這個降人的作用迅速失去了應有的份量,于是,該來的也就來了。
這無疑是關乎他前途命運的時刻,答的好了,他還是那個宇文將軍,回答的不好,那就一切休提,指望這人心慈手軟?呵呵,樓煩林太守,幽州總管羅藝等人豈不是死的太冤枉了?
想到這里,宇文歆苦笑一聲道:“末將也是被逼無奈……”
“哦?可是李元吉逼迫過甚?唐國公李淵雖說氣量不大,可也并非不明是非之人呢……”
話是越說越直接了,可越是這般,宇文歆越是感到難以應付。
他沉吟了一下,才道:“總管大軍未來之時,末將本待燒毀晉陽糧草,再護李元吉脫走,回去之后,再自請罪責,畢竟晉陽之失,并非末將過錯,頗有轉圜之余地?!?br/>
“可一來,晉陽這數十萬百姓何辜?大火一起,生民涂炭,末將沒那么狠毒的心腸,可若將晉陽拱手相讓,回去罪責必重……”
“二來,李元吉此人氣量狹小,爭功之時,步步為先,慘敗之后,卻只想諱過于人,而其因出兵之事,早已恨末將入骨,末將若護其南歸,眾人當以我為首,許就正趁了他心意,回去長安,搬弄是非,末將若得罪,被斬首于市,妻兒必難幸免。”
“何如自存,以待將來?”
說到這里,他看了李破一眼,其實這個時候,他最為擔心的不是李氏殺他滿氏殺他滿門,而是眼前這位逼著李氏殺他全家,好讓他無路可退。
這可不是什么無聊的臆想,其實只要一封書信送去長安,也許就成了的。
“再有,末將觀唐公……李淵用人,也不過如此,一旦稱帝,兄弟子侄,皆驟居顯位,良莠不齊之下,屢有失措,卻不知悔改,眾人如今附之,不過因其家世顯赫,又居長安皇者之地罷了?!?br/>
“久之,功臣居于下首,李氏族親竊居要害,以眾人之功而獲權位之賞,如何能讓眾人心服?哼,裴寂那廝不過看門守戶之犬,既無良謀,也無韜略,在晉陽時卻能出入留守府中,如入平常之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