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奏疏,則是刑部主事、翰林院文選郎陳敬宗上書,說大明慣例: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故此庶吉士號稱“儲相”。
陳敬宗請旨設選館制,就是明確考取庶吉士的方式,在殿試之后,再增加翰林院試,遴選年輕而才華出眾者入翰林院,為國儲才。
這兩份奏疏顯然和朱祁鈺的吏治改革的原則相違背,但是這些翰林院的翰林們,就這么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還舉了兩個例子。
第一個例子則是:北宋時期,永興軍路華州華陰人張元,在北宋殿試被當殿黜落,張元遂叛宋投夏。
好水川之戰中,黜落進士張元,輔佐西夏國主李元昊大破宋軍,陣斬宋軍一萬,遂在界上寺墻壁題詩一首:
“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兵機?!?br/>
第二個例子則是大明叛臣,此時的康國公王復,在直言犯諫之后,被罷免,叛逃大明歸附瓦剌,甚至還從京師請到了大明冊封的圣旨,獲得了康國公的封號。
陳敬宗就差明明白白的說,我們都是有才能的人,陛下快給我們優待,否則我們叛逃之后,豈不是成為大明的心腹大患?
朱祁鈺握著奏疏,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剛剛南巡歸來,這一趟兩年六個月,舟車勞頓,為了大明奔波勞累,而襄王朱瞻墡在朱祁鈺回京當天就前往大寧衛,鎮守王化韃靼。
“臉呢?讀書人的臉呢?這么明明白白的寫到奏疏中,平日標榜的清高呢?”朱祁鈺將兩本奏疏一扔,兩手一攤說道:“這路數不對?!?br/>
“他們應該先讓詩社筆正們制造風力,把他們的模樣塑造成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楷模,而后讓大善人們積極配合,綁定歷史熱門名臣,弄出一個當代諸葛、房、杜,最后再搞幾個祥瑞,捧著祥瑞,到承天門獻瑞,而后要求待遇嗎?”
朱祁鈺說的這個路數,也不是他胡編亂造,在正統三年,楊士奇就搞過這么一出,曰:逮事四朝為時耆碩,德望相亞明稱賢相;稱房、杜持眾美效之君,輔贊彌縫而藏諸用;最后搞了個白鹿的祥瑞,抬到了承天門,最后得晉少師。
興安作為內相這奏疏他自然看過,他笑著說道:“這鬧大了,腦袋就掉了。上份奏疏,不痛不癢。有棗沒棗打三竿,打到了自然好,打不到也就打不到了?!?br/>
“這二人年事已高,已經到了古稀之年,宋敞是永樂五年的進士,這陳敬宗是永樂二年的進士,他們請旨惹怒了陛下,頂多罷免,陛下還能把兩鬢斑白的儒學士送到煤井司?”
現在大明最忌諱的就是把事情鬧大,因為必然觸怒陛下。
平日里朝臣們一個個都跟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生怕惹著陛下,哪里敢把事情鬧大了去?
這也就是陛下回京了,翰林院這些離退休的老臣們,才能出來叨叨幾句,朱祁鈺南巡的時候,從來沒收到過這種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