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穿越者,朱慈烺對闖營的觀察,自有后世者不同的角度,這一點和在場官員完全不同,也因此,他不想,也不能和孫傳庭、以及殿中的群臣細說,因為說出來就會是一場沒完沒了的爭論,完全沒有必要,于是他望著孫傳庭,深深說道:“卿無罪,卿很好!闖營既然愿意歸順,并且有為朝廷守衛白城子之心,朝廷就不能辜負他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不能既讓人家賣命,卻又不給糧草輜重,那會寒了人心的。糧該給,兵器也該給,卿不必有顧慮,照你的本心和觀察,凡闖營需要,能增加守御,又不至于暴露他們和朝廷關系的武器,有助于此次作戰計劃的物資,都可以給?!?br/>
孫傳庭大為觸動,他能感覺到陛下對他極為器重之心和殷切期望之意,想到自己的闖營事情的瞻前顧后,不禁有點臉紅,于是急忙躬身:“臣明白了。”
于是朱慈烺也不再問,默默后撤一步,將現場交還給軍機處主持。
——————在這之前,除了陳奇瑜,軍機處其他大臣包括李邦華在內,對隆武陛下在這個時間點收復河套的心思,都是不太支持的,但現在,當一線的三邊總督孫傳庭轉為支持,而整個戰役,也確有相當成功的可能性下,他們的心思和看法也隨之發生了改變。
孫傳庭拱手,恭謹回答:“回閣老。是的。此策要成,有四難。第一,如何吸引沃爾都司的主力大軍猛攻白城子?第二,闖營的守衛,第三,我大軍如何悄無聲息的潛出長城,完成包圍圈,卻不為蒙古人發現,第四,如何保證全部殲滅,不使一個蒙虜漏網。這其中,第三最難,第二其次。”
李邦華老臉嚴肅:“兩難如何解?”
一邊說,孫傳庭一邊在沙盤地圖上指出。
寧夏前衛,后衛,榆林和懷遠堡,恰好處在白城子的周邊左右,四路齊出,四個箭頭直指白城子,最后于白城子會師。
“四路之外,再請土默特出騎兵一萬,出現在沃爾都司人的后方,如此,五面齊攻,就算到時候白城子沒有能堅守住,被沃爾都司人攻破,下官也有把握將沃爾都司的主力,全殲滅于白城子!”孫傳庭道。
“至于白城子的守衛?!?br/>
“闖營能否有這樣的能力。下官不敢說?!?br/>
孫傳庭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崇禎十一年時,各路流賊不是被殺,都是歸順朝廷,但不想到了十三年,又忽然紛紛反叛,殺了大明朝廷一個措手不及,熊文燦也因此被斬首,從那以后,朝廷的剿匪之策,就把剿撫并重,改成了以剿為主,官員們對于流賊的態度,也都是深惡痛絕,對流賊的忠心和戰力,都抱持否定的態度。
不止李邦華,其他人對闖營能否堅持,也都是有懷疑的。
朝廷謀劃了這么多,浪費眾多的錢糧,但如果最后闖營不堪一擊,被蒙古人輕易擊破,那一切不都是白搭嗎?弄不好還會被闖營出賣,出關的兵馬被蒙古人伏擊,那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孫傳庭道。
殿中靜寂。
朱慈烺面色沉思,面對具體的軍議之論,并不干涉,只靜靜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