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德率隊狼狽撤回軍寨,鄧珪也剛剛從青溪寨看過徐武江等人所留血泊現場后歸來。
唐天德可沒有臉說他是被徐懷那蠢驢四箭嚇回來的。
而哪怕是為唐家的利益,他都要將一切都歸到徐武富的頭上去:
“徐武富縱奴行兇,天德無能將徐武江等人家小捉來,請鄧郎君治罪!”
鄧珪黑著臉坐在官案后不吭聲。
要說凌晨時還僅是猜測,但在他親自到青溪寨看過,也就能確認徐武江他們就是以金蟬脫殼之計,在桐柏山里藏匿起來了。
說起來,也是徐武江他們手里兵甲有限,除了宰殺馬匹搞出一灘灘血跡外,都舍不得扔幾把殘兵斷矛在現場。
然而要避開山民獵戶的視線,又要避免真跟虎頭寨的賊匪接觸,只能往沒有人煙的險僻之地躲藏,馬匹就不得不丟棄掉。
這些都能證明徐武江他們在桐柏山里藏了起來。
不過,鄧珪卻不能拿這些細節,去跟州縣證明徐武江他們投匪了。
徐武江真要投匪,憑什么不將那幾匹軍馬帶去虎頭寨?
要是將這些細節都稟報上去,更像是賊匪殺害徐武江他們后,沒有來得及捉住軍馬而已。
鄧珪這時候心里正斟酌用詞,確保州縣會順水推舟判定徐武江等人投匪,而不會橫生其他枝節。
當然,他也不怕徐武江真敢站出來。
臨陣脫逃之罪,絕對不比投匪輕上多少,徐武江站出來能對質什么?
至于唐天德趕去鹿臺寨無獲而歸,鄧珪也不覺得意外。
徐武富心里再巴望斬草除根,但他身為徐氏家主,怎么也得假惺惺先維護宗族,接下來還是要看州縣如何施壓了。
至于蘇荻逃回鹿臺寨,以及徐武江會不會暗中跟家小聯系,鄧珪都不愿意去深想太多。
他這時候就巴望著州縣得報后,追究他的“責任”,將他撤換到其他地方去,盡早遠離這狗屎一般的漩渦,王稟也好、靖勝軍舊卒也好,從此都跟他再沒有半點關系。
“唐都頭你所說之事,我都寫入這封給縣里的文函之中,唐都頭,你與晉都頭過來看看,這么寫是不是恰當……”鄧珪將告函寫好,十分客氣邀請唐天德、晉龍泉過來幫他參詳一番,之后再畫押用印,安排武卒連夜送往沁陽去。
凌晨確知徐武江續弦逃出軍寨,唐天德明明看到鄧珪氣急敗壞直跳腳,卻不想他這時候卻心平氣和起來了,心里奇怪:這一切要問責下來,難道不是鄧珪這廝罪責最重?
“好了,先就這樣啊,一切待程知縣知悉后決斷,我們聽令行事便是了。”鄧珪拍拍屁股從官案后站起來。
這兩天太心力憔悴了,鄧珪原本想回后宅歇息一下,但從官案后走出,卻邁步走出衙署,往王稟住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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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心不在焉啊,這枚棋又落錯地方了!”
盧雄沒有王稟考慮得那么深,確認唐天德在鹿臺寨吃癟回來,懸到嗓子眼的心就落在下來,卻是王稟還是忡忡憂心難解,落子總出錯。
“王老相公……”鄧珪站在院墻后行禮道。
“鄧郎君今日辛苦了!”王稟頷首示意。
“都是為朝廷效力,談不上辛苦不辛苦的,卻一無所得最令人沮喪,”
鄧珪走進院子,站在到石桌旁看棋盤凌亂,看得出王稟、盧雄坐棋盤前,心思卻不在這上面,說道,
“下吏今日趕到青溪寨,看過徐節級死不見尸的那地方,說實話,不太像是兩方人馬拼死捕殺,很多人也由此認定徐武江投匪去了——王老相公您覺得呢?”
“老朽削職為民,哪敢胡亂議論地方軍政?鄧郎君這話可真是難為老朽我了。”王稟舉起一枚棋子,落于棋盤上,說道。
“副都頭唐天德,今天前往鹿臺寨,想將徐武江家小請來巡檢司協查此案,然而他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成,狼狽撤了回來,王老相公覺得他當不當罰?”鄧珪問道。
“唐天德照朝廷律令行事,卻無功而返,則是無能,當不當罰,鄧郎君心里有數,哪里需要老朽置喙?”王稟看向鄧珪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