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鄧珪、王稟、盧雄等人在,徐懷無需操心繁瑣之事,吃飽喝足便直接在肉鋪后院里酣睡;待次日起來,看殷鵬帶著人在狹小的院子里練習結陣,比昨日十數潑皮還多出一倍的青壯后生來。
此外巡檢司節級唐盤還穿著鎧甲、攜帶弓刀,與一名青年站在院子里,似在等他。
唐盤是唐氏年輕一代難得的好手,平時在軍寨里也傲氣,徐心庵都被不他看在眼里。
不過,徐懷就是看唐家人特不順眼,就瞥眼打量了唐盤跟那青年兩眼,拿木桶從院角井里打了一桶水,站廊前澆頭洗臉。
田燕燕拿木盤子端來早食,從唐盤身邊經過,卻刻意低頭不去看他。
徐懷心想,他還沒有找徐心庵說將田燕燕許給他的事呢,徐心庵的頭頂就已經綠油油了?
看田燕燕端來的托盤里,除了一張麥餅,就一碗稀粥,徐懷橫眉問道:“這就點?”
“醫書里說過,晨起厭厭,早食還是要清淡些好!”田燕燕委屈說道。
“清淡你個鳥!你讀的是什么狗屁醫書?你們丫的沒事起床撥幾下琴弦,抱著一本破書坐窗前想著勾引漢子,神色厭厭,吃半張麥餅都能撐死,爺也跟你們似的?快去多拿兩張麥餅,再拿些冷醬肉來!”徐懷不滿的喝斥道,“我又不用娶婆娘,賺來賞錢卻不大吃大喝干你腚?。俊?br/>
“徐爺,你對小娘子怎么不能溫柔點呢?”諸潑皮看熱鬧不嫌事大,湊過來說道,“燕燕姑娘跟水和粉捏出來似的鮮嫩,旁人捧手心里都怕化了,你可到好,還差遣她干這粗活……”
“田燕燕贖身價五百貫錢,你這孫子要能上陣拿得三十顆賊人頭顱,將她買回去心疼便是,管得爺怎么喝斥她?”徐懷嘿嘿笑道,“要不你們這些潑皮,一起湊三十顆賊人頭顱,將田燕燕贖過去玩樂?”
“哈哈,這個主意?。 敝T潑皮哈哈大笑,商量起上陣攢人頭將田燕燕一起贖下,然后輪著伺候每人兩天絕對是神仙享受。
諸潑皮說起這事來,神情一個個說不出的猥瑣,打量田燕燕的眼神也是肆無忌憚。
在一群莽貨眼前,王萱回軍寨里了,還沒有過來,田燕燕只能噙著淚將粥餅端回廚房,去重新給徐懷準備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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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徐懷不搭理他們,還如此粗魯對待田燕燕,唐盤牙齒咬得嘎巴響,過了好一會兒,才與那青年硬著頭皮走過來,黑著臉說道:“鄧郎君吩咐我與仲兄今日帶人隨徐爺出街市抗賊……”
“你就是那個全家都死翹翹,一人貪生怕死,從狗洞里鉆出來的仲和?”徐懷坐在臺階上,抬頭見那青年長得一表人才,甕聲問道。
“我從未貪生怕死,留下性命也是要為仲氏族人報仇雪恨!”仲和額頭上青筋抽搐著,咬牙說道。
“你跟我說這些狠話,屁用沒有,等會兒出街市,你們打你們的,別礙著我們就行。”徐懷渾不吝的說道。
唐盤、仲和今日敢站出來,說明大姓宗族及軍寨武卒里還是有血勇之士的,這是好事;鄧珪讓他們跟著出去作戰,應該是想將軍寨武卒的斗志也磨勵鋒銳起來。
然而潘成虎所部昨日午后就渡過白澗河,比他所預期更為迅疾,可以斷定這是鄭恢根據淮源的形勢變化做出及時調整。
這么一來,他昨日黃昏及夜間兩次帶人出街市挑釁,必然也落在鄭恢的眼底。
鄭恢不大可能讓他舒舒服服的用這種手段,一步步去提升淮源軍民的士氣與抵抗意志;也不可能容忍他用這種手段,帶著諸多潑皮無賴不斷的刷經驗。
就算潘成虎今天還不想打,鄭恢也會想辦法逼他出手。
徐懷今日就沒有打算離開街市太遠,就想走到街市東側四五百步外,讓諸多潑皮扯開嗓門開罵;這么一來,看形勢不對勁,逃回街市里來也方便。
唐盤、仲和要是能唯他馬首是瞻,進退都聽他指揮,徐懷不介意帶上他們出去,但這兩孫子跑他跟前來說話,都恨不得捏起鼻子來,徐懷掰腳趾頭都能猜到,真出了街市,這兩孫子一定會跟他鬧別扭。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稍有猶豫都會萬劫不復,徐懷敢帶上他們出去玩?
有血勇之氣,精神是可嘉,但兼顧不了的事情,徐懷也不會往自己身上攬。
見徐懷一臉嫌棄,竟然嫌他們礙事,心高氣傲的唐盤以及身懷家恨族仇的仲和,鼻子也差點氣歪掉。
他們當下不愿再跟眼前這憨貨說軟話,走出去找鄧珪,想著獨自領軍去試探賊兵的刀鋒,不跟這些無賴莽貨湊一起去。
徐懷吃飽喝足,騎馬帶著殷鵬、趙屠、陳貴等人往街市東首走去,遠遠看到唐盤、仲和各帶二十多人,已經在街市東首集結,準備出去。
而街市以東的坡地,此時已經有好幾隊賊騎已經逼近過來,窺視街市里的動靜。
徐懷坐在馬背上,勒住韁繩停在封鎖主街的拒馬陣前,鄧珪、王稟、盧雄都站在這里,他們正皺眉往外眺望去。
從鷹子嘴過來的賊兵數量并沒有增多,但無論是賊兵跨下的駿馬、所背負的刀弓以及身上的鎧甲,顯然跟昨天出現的那些新寇不是同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