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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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與王舉帶著一小隊人馬,沿著一道旱溝往東馳去。
旱溝盡頭乃是一座冰封住的湖澤淤灘,還有斑斑點點的葦草殘苛露在冰雪外;沿岸都是桑棗雜木疏林,再往東則是一道十數丈高、約七八里長的長崗南北向橫臥著;湖畔林旁的殘雪都被踩踏得亂糟糟的,一看就知道有人藏在林中。
不過,赤扈騎兵即便附近的發現樹林、山崗有難民逃入,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下馬鉆入樹林里,將所有人都殺得一個不剩。
赤扈人這時候也沒有特別寬裕的兵力,需要將有限的兵力集中在主要戰略方向,掃蕩漏網之魚,此時顯然他們作戰的重點。
周景安排人在林子邊等著,看到徐懷、王舉以及朱桐過來,從小徑鉆入林里。
這片林子面積不少,藏有不少躲避虜兵的難民,看到徐懷他們,瑟瑟發抖的往林子深處倉皇逃去。
徐懷此次北上,不是找赤扈人蠻干的,令將卒都扮作虜兵模樣。
除了在鎧甲外披裹臟兮兮的胡氏裘袍外,眾人嫌髡發太丑,但都剃了短發,戴上弁帽,兩鬃光禿禿的,唇頷都蓄有密須,遠遠看上去,與胡人沒有太大的區別;此外,還有烏敕海等三十多名正宗的西山藩胡隨軍出戰。
徐懷他們只要不與赤扈騎兵正面接觸,尋常意義上的掩人耳目,還是能做到的。
剛剛昨日才從屠城慘劇中掙扎逃出來的難民,突然看到一小隊虜兵往林子里闖來,怎么可能不懼?
穿過迷陣般的雜木林,徐懷注意到之前遠遠看到長崗,往西隆出兩條淺丘,形成雜木林的東面形成一座淺谷。
周景與盧雄以及另外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武將站在谷口焦急而擔憂的相候,徐懷還注意到十數身穿便袍卻身形彪悍的健銳在周景等人身后的雜林里,滿臉警惕的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徐懷打量盧雄、周景身邊的青年武將一眼,看著臉熟,想到王稟、朱沆陪同景王趙湍到藏津橋貓二胡子羊肉湯店時,這人率領景王身邊的侍衛守在鋪下,震驚的問道:“你是景王殿下身邊的,景王殿下在這里?”
“景王府侍衛指揮張辛見過徐軍侯,”中年人拱手道,“殿下在山谷里,徐軍侯可有辦法護送殿下回汴梁?”
徐懷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景王趙湍,不過對張辛的問題,他一時半會不知道怎么回答。
赤扈東路軍兵馬部署的變化非???,這兩天強攻雍丘、通許、鄢陵,都有雷霆萬鈞的意味,徐懷這時候并不知道赤扈人在汴梁南面的部署,數日前的斥候偵察情報也已經不能作數了。
“殿下但有令,徐懷當竭力遵從。”徐懷含糊的回到張辛一句,又關心問盧雄的傷勢,“盧爺,你傷勢要不要緊?”
“逃出鄢陵城里,背胛中了虜賊兩箭,好在入肉不深?!北R雄說道。
留周景帶著人在谷口警戒,徐懷、王舉以及朱桐隨盧雄、張辛往淺谷里走去,途中聽盧雄說及才知道景王趙湍乃是前日奉旨前往通許犒賞防軍,卻不想出汴梁城不久,還沒有進入通許境內,原先汴梁城外并沒有幾個虜兵出沒,突然一隊隊有如洪流般的虜騎從外圍奔殺過來,他們還與一小隊虜騎直接撞上。
好在景王并不是多講究的人,前往通許的儀駕相當簡便,僅帶著百余侍衛相隨。
張辛率部護送景王殺出包圍,那隊虜騎并沒有意識到漏出什么大魚,也沒有縱馬追趕;付出死傷四五十人的代價,張辛他們還是護送景王趙湍逃了出來。
不過,當時虜騎已經往通許城下聚集,他們又無法原路返回汴梁,只能從虜騎的縫隙尋找道路,一路冒險將景王護送到鄢陵。
他們卻不想在鄢陵城才暫歇半日,又有成千上萬的虜騎奔鄢陵而來。
盧雄是進鄢陵城后才與景王趙湍、張辛他們會合,虜兵破城時,他們先裝扮成平民潛伏在城中,然后趁夜跳城逃出來。
張辛有護衛之責,自然想著當務之急是護送景王趙湍回到汴梁,但這很顯然不是唯一的選擇。
不過,到底要怎么做,還得見過景王趙湍再說。
谷中也有十數人圍護著景王趙湍。
看到徐懷、王舉與盧雄、張辛走過來,景王趙湍一邊迎上來,一邊朝身邊人不悅的發牢騷道:“王氏對朝廷忠心耿耿,徐軍侯在云朔也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你們這些人太小心眼了!”
徐懷看谷中的部屬,便知道景王趙湍身邊的人對他還是有些猜忌,做好聽到張辛示警就簇擁景王趙湍從山谷后逃走的打算,心里一笑,與王舉一起上前給景王趙湍行禮:“徐懷見過殿下!”
趙湍嫌棄的示意左右都退開些,僅留張辛、盧雄以及一名中年人坐倒伏的枯樹以及山石上說話。
“我聽盧雄說這次趕去蔡州見你,是王相希望你領兵去增援鄭州?”景王趙湍沒有急著說返回汴梁的事,而是問及徐懷為何會率部出現在鄢陵,還這般打扮?
雖說王稟要求盧雄等人對請徐懷出兵增援鄭州的事嚴格保密,但盧雄在鄢陵遇到景王,卻沒有辦法對景王保密這事。
一方面他作為王稟身邊的僚屬,突然出現在鄢陵,需要給景王一個合理的解釋;另一方面景王趙湍作為皇子受種種限制,對軍國大事的影響力有限,但還是歇盡全力的給王稟主持京畿防御事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