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成的汝南郡公府,座落在南陽府治泌陽城東大街西首。
郡公府外側五十步范圍的民宅一律被拆空,鋪以條石,府宅四角建有專門的望樓、哨房,駐以甲卒,嚴禁閑雜人等在左右滯留,更不要說無故接近、窺視郡公府了。
郡公府中除枝葉凋葉的古樹,將虬勁的枝椏伸向暗沉的夜空外,鱗次櫛比的建筑群都被高聳院墻遮擋住,一切顯得那樣的森嚴與神秘莫測。
汝南郡公鄭懷忠及妻妾平時主要住在西跨院;平日在上洛領軍的鄭聰,以戰功封侯卻還沒有在泌陽城里單獨建造侯府,他的妻妾子嗣平時則居住郡公府東跨院。
郡公府的中間院子非重大祭典等活動,平時很少打開,但今天乃是恭迎圣使傳詔的日子,入夜后就明燭高燒,照得庭院廳堂通晚如晝。
除了廊前數十名謹小慎微伺候著的仆侍外,還有兩列身穿明晃晃鎧甲的銳卒站在庭院中,倍顯威嚴。
不過,大堂之中,汝南郡公鄭懷忠聽傳詔使者宣讀過圣旨后,臉色陰沉的接過圣旨,半晌不語。
汝南郡公既沒有照慣例請傳詔使者及南陽府及神武軍聽宣將吏到廂廳用宴,也沒有要與寧慈等南府陽官吏商議如何回復圣旨的意思,只是沉默的坐在燈下,手指慢慢摩挲著卷裹起來的圣旨;武陽侯鄭聰虎目環顧廳堂所坐的諸將吏,也是陰沉著臉不吭聲。
趙范坐在鄭聰的下首,手指在高椅扶手上輕輕叩著,眼睛在寧慈、程倫英等南陽府官吏臉上打轉,想知道他們在此之前,是否對這次傳旨就已經聽到什么風吹草動。
過了好一會兒,見僵持在那里不是個事兒,南陽知府寧慈打了哈哈說道:
“郡公與武陽侯操持軍務,辛苦之極;圣使也是車馬勞頓,寧慈就先陪圣使前往驛館休憩,諸事待明日再商議不遲……”
“有勞寧郎君;鄭某實在有些勞累了,就不親自送圣使前往驛館了!”汝南郡公鄭懷忠這才吭了一聲,但連屁股都沒有抬一下,看著寧慈等官員起身作揖,與傳詔使者一并走出大堂。
程倫英走到院中,莫名覺得胸口憋得慌,長吐一口氣,抬頭看一眼夜空殘月,跨步走出院子時,聽得身后“嘩啦”一聲響,像是瓷杯被誰狠狠的砸在鋪磚地上。
程倫英心頭一顫,強忍住回頭看一眼的沖動,也不去看身側前寧慈等人的神色,只是低頭繼續往外走去,似乎稍慢半步,就會被夜色里闖出來的兇獸吞噬掉一般。
相比較傳往汝州徐懷處的圣旨,這次傳到泌陽汝南郡公鄭懷忠的圣旨,用辭更為明確、嚴厲:
除了鄭致堂等將率部鎮守上洛、盧氏等地,從洛水上游牽制河洛敵軍外,建繼帝令鄭懷忠、鄭聰父子接到圣旨后,二人須親自率神武軍主力三萬人眾于五日內完成集結,于樊城東側的唐白河口登船。
而在傳詔使者攜旨出京的同時,建鄴水軍數百艘戰船也正式從建鄴、廬州等地出發,預計將在五日后抵達樊城東的唐白河口。
圣旨里也挑明會直接調左驍勝軍到襄陽休整、補充兵員,接受留守文橫岳節制,除了加強襄陽防御外,也能隨時增援南陽,令汝南郡公鄭懷忠勿慮淮上不守會使荊襄、南陽有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