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倫英陡然想明白過來,他上唐天德的大當了!
唐天德為協調左驍勝軍經南陽移駐襄陽之事,連日來都與他在一起,言語間頗多暗示徐懷還是希望南陽府軍能出兵到汝州參加守御之事,還表示徐懷一直很欣賞仲和、孔周、劉武恭等故舊。
程倫英信以為真,他同時還清楚寧慈的心思,知道寧慈認識到汝蔡守御形勢嚴峻,而在沒有神武軍坐鎮的南陽府,比任何一刻更渴望楚山軍能守住汝蔡,同時誰都不想楚山軍找到借口撤守南陽府,來個鳩占鵲巢。
所以在程倫英看來,雙方坐下來不管怎么談,最終南陽府出兵接受徐懷的節制,都是必然之事。
程倫英自然是希望能居中緩和雙方冷淡甚至可以說是冷漠的關系。
為了更盡禮數,他今日一早特地拉上仲、劉、孔三人出城迎接史軫。
程倫英卻沒想到史軫初到泌陽,走進衙堂拿寧慈沒轍,突然之間就翻臉不認人,直接將矛頭指向他,一定要追究南陽府違背帝詔、拖延一年之久沒有出兵參與輪戍的罪責。
而寧慈的凌厲眼神,卻顯然是懷疑他連日來與唐天德親近,今日又熱切拉上仲劉孔三人出城迎接史軫,這一刻實是他與史軫、唐天德串通好在演戲。
程倫英禁不住想,寧慈會不會順勢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他頭上來?
放在以往,對帝詔陽奉陰違,可能都不算什么大事,畢竟南陽一年多沒有派兵馬到汝州、蔡州輪戍,樞密院也都知曉,更知曉這是鄭懷忠的授意,但想到這次帝詔勒令鄭家父子出兵增援淮南是那樣的嚴厲,甚至可以說得上猙獰,打死程倫英,都不敢輕易去做這背鍋的替罪羊?
陛下或許不會拿牽涉甚廣的大臣怎么樣,但誰知道會不會抓幾個無關緊要的官吏,搞搞牽連,殺身誅族,重振中樞的威嚴?
程倫英不想做這替罪羊,但問題是,他私下找寧慈解釋清楚,說連日來唐天德與他親近,乃是楚山有意離間,寧慈會相信,會幫他避免去做這替罪羊嗎?
程倫英這一刻如坐針氈,朝坐于史軫下首的唐天德看去,心里恨道,沒想到武夫出身的唐天德,竟然給他挖了這么大的坑。
史軫盯著程倫英,見他半晌不語,便轉向寧慈微微一笑,說道:
“寧府君這是要一力擔下所有罪責啊?如此也好,楚山與左驍勝軍這個冬季上萬將卒傷亡,楊侯慘烈戰死,寧府君愿意一力擔下所有的責任,也省得我們一一去追查緣故了!史某初來乍到,也是車馬勞頓,實在疲乏,今日先就這樣,待史某小作休憩養足精力神再談其他事情吧……”
史軫知道寧慈浸淫官場多年,面對面的糾纏難以占到什么便宜,就起身告辭離去,前往勵鋒堂在泌陽城中的鋪院暫歇。
唐天德奉徐懷之令到泌陽來,但后續諸多的安排都是聽從史軫的吩咐。
他等走出府衙,坐進馬車,迫不及待的問史軫:“史先生這是準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