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立軍之初,徐懷就著意破除舊有將卒之間的人身管制關系,嚴禁私刑,注重提高普通兵卒及底層武吏的社會地位,注重對將卒家屬的配田配房等安置措施,同時還更注重對基層軍將武吏的培養與教育;前期成立勵鋒院,后期在州學之下設立專門的武士齋舍,定期選拔各級軍將武吏進行修習。
南蔡兵馬以及基層軍將武吏,所行之法也是承續楚山軍由之以來的傳統,但他們主要來自盤龍寨大捷之后所俘的流民、饑民,對此次進剿洞荊賊軍心里還是有很大的疑慮與困惑。
在得知徐懷正式獲得樞密院的征調進剿令狀之后,周景、范宗奇等人也即刻對南蔡兵馬進行宣導,但效果并不太明顯。
在正式開拔前,徐懷也無法顧及連日來馬不停蹄的勞累,他趕往縣尉司,要親自對召集到縣尉司大院的三百多名隊率、都將等基層軍將武吏進行最后的動員。
從南蔡流民招募、選拔的隊率、都將等基層軍將,前期主要是在南蔡州學分舍進行修習,暫時還沒有機會來得及編入選鋒軍進行進一步的歷練。
他們大多數人,徐懷也不熟悉,但現在就要用這批軍將武吏,也是形勢所迫。
徐懷等一干人進入縣尉司大院,先宣布正式成立南蔡剿匪統制司,南蔡縣尉司及諸鄉司以及相應人馬,都統統納入統制司的管制。
徐懷自領統制,王舉、郭君判、周景、張雄山、韓圭、姜燮、徐勝等人兼領參軍事,分掌令函、軍情、輜重、監察、傳驛諸職事。
南蔡兵馬統編入楚山左軍序列,范宗奇以副統制兼領左軍第六廂都指揮使、烏敕戈、韓奇虎出任左軍第八、第九廂都虞侯;王峻接任南蔡縣尉,統領南蔡縣尉司所轄的水軍、縣守軍及諸鄉司所屬的鄉兵人馬,并兼領工輜營。
除了新編左軍第七、第八、第九廂人馬外,南蔡縣尉司所轄的水軍及縣兵也擴編到三千人眾。
在對三廂所屬的指揮使、都將、隊率等各級軍將武吏進行正式授銜之后,徐懷也親自對所有軍將武吏進行動員講話:
“……汴梁失陷前,雖說外有邊患,內有惡吏劣紳盤剝,朝中也有奸佞當道,殘害忠良,但絕大部分民眾大體都還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靜日子。赤扈鐵蹄南侵,將平靜徹底打破,不計其數的老弱婦孺慘遭屠戮,不計其數的父老鄉親被迫背井離鄉,流落江淮、荊湖,食不裹腹、衣不蔽體,道旁餓殍凍斃風雪者不知凡幾——
“……造成這一切的最大罪魁禍首是誰?是官兵還是胡虜?倘若我們不抵抗,甚至忘掉數百萬族人慘死、上千萬人家園被侵占的血仇,不想著收復中原,不想著從胡虜手里重新奪回我們被侵占的家園,也不去管此時仍然留在河淮、河東、河北、關陜等地、在赤扈人鐵蹄下苦苦掙扎的父老鄉親,但赤扈人占據中原之后就會滿足了嗎?赤扈鐵蹄就不會繼續南下,坐看我們守住這半壁江山、茍喘延息嗎?大家心里很清楚,天下沒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很多人心里又想,我們北上去跟胡虜作戰,大多數將卒是心甘情愿的,但為什么要出兵去進剿洞荊賊軍?他們中很多人跟大家一樣,都是苦無生計,都是在餓死之前被迫落草為寇,拼一線最后的生機……”
“……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人已經有些弱小了,面對一個彪型大漢,需要拼盡全力才能堪堪抵擋住,這時候卻有一人在后面拽他的袍襟,拖他的后腿,他還有抵擋住強敵的希望嗎?現在虜帝遇刺身亡,新的虜帝還沒有即位,我們好不容易有一點喘息之機,我們更迫切的是不是要先解決拖我們后腿的這個后患,接下來才能極盡全力去抵擋強敵?”
“……說洞荊賊軍也好,說洞荊聯軍也罷,我比在座諸位更清楚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是迫于生計,我比在座諸位更清楚他們中絕大多數只是為了在餓死、凍死之前掙扎一條活路,就像溺水者沉到塘底前拼命的去抓任何能抓住的東西。但是我們身邊出現沉塘者,我們要怎么做?是放任他們將我們一起拖往塘底,是將他們踢到一旁不理不睬,還是一棍子先將他們打暈,然后想辦法將他們拖上岸?你們要相信,此次進剿洞荊聯軍,絕不是為了多造殺戮去換取什么戰功。我徐懷不稀罕這些戰功——盤龍寨一役,我徐懷有濫殺過半點無辜?”
“……我們此次進剿洞荊聯軍,但最終的目的,我們是為了解救更多沉淪亂局之中無法自拔的老弱婦孺。因此,我們反反復復強調我們的軍紀,第一,我們嚴禁濫殺、虐待戰俘,第二對老弱婦孺,我們不僅嚴禁劫掠、傷害,還要盡一切可能的提供救護,第三,對那些奸殺擄掠犯下大惡的匪首以及冥頑不化的追隨者,我們也一定要狠狠的予以打擊,不能心慈手軟。我們此次進剿,作戰越是順利、越是快速,對真正的無辜者傷害才會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