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先奪秦州,徹底封堵住高氏經祁山道暗通赤扈人的通道,斬斷其意圖與赤扈人互為犄角之勢、負隅頑抗的最后妄想,在軍情參謀司擬定新的方略后,徐懷就著手對諸行營(省路)的軍事部署進行新的調整。
燕薊行營方向,將今明兩年內攻略遼東全境的戰略目標,調整為奪取原契丹東京遼陽府、初步建立根基為先。
為了保證薊王趙寅束發之年后能出外就藩,徐懷著令齊魯行省恢復登州水師編制,打造海船,嘗試經海路東進,于新羅半島的中南部臨海地區登陸建立基地,為后續建立樂浪郡國做準備。
云朔行營、朔方行營也暫停今明兩年于陰山南麓及東麓地區建立障塞防線的計劃,除了朔方行營收復銀州、夏州的計劃不變外,以唐盤、陳縉為首的云朔行營主力,今明兩年的主要計劃,以在朔州、大同北部修建壕堡防線為主,抵擋住縮到陰山以北的鎮南宗王府轄下的兵馬南下擾襲,保障桑干河谷的農耕生產恢復不受干擾,更大規模的北征方略,則要留待收復河西、河湟地區,徹底穩固西線防御之后。
紹隆十五年四月往后,徐懷除了以豫王府及樞密院的名義陸續往西蜀路北部、東川路西部接壤西秦路的區域增派駐兵,增建捕盜緝私軍寨外,加強對高氏的軍事壓制外,還勒令高峻陽等將從武州出兵北上,經祁山道進攻秦州南部地區,選拔一批官員出任漢中、利州通判等職,監察西秦軍政事務——
高氏當然不會奉徐懷的令旨行事,一系列的軍事調令,也不可能迫使高氏將部署于內線、準備用于內戰的兵馬調往指定的區域,但這能進一步坐實高氏心懷不軌的罪證,促使熙州舊吏軍將內部在強大的軍事壓力下加速走向分裂。
這世間從來都是同富貴易、共患難難。
高氏以熙州舊吏為嫡系,耕耘西秦近二十年,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熙州舊吏以及漢中、利州的士紳鄉族,與高氏在利益上也是深度捆綁。這也是高氏此時妄想爭裂土之封的底氣所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裂土分封也是熙州舊吏及地方士紳出于自身利益的強烈訴求。
倘若豫王府直接訴諸武力解決西秦路的問題,短時間內只會迫使熙州舊吏及地方士紳別無選擇的與高氏捆綁在一起,進而裹挾西秦路廣大軍民一起負隅頑抗。
不過,熙州舊吏能不能長時間頂住外部的軍事威脅與壓迫,始終堅定不移的選擇與高氏捆綁在一起,甚至到最后還有志氣拼死一搏,這就是一個相當值得商榷的問題了。
除了源源不斷的糧秣、戰械往秦鳳行營、靈武行營諸部兵馬大營輸送過去,徐懷還從各地抽調精銳步騎西進加強秦鳳行營、靈武行營的軍事實力,最終于紹隆十五年八月,王憲于南路集結六萬步騎沿渭水西進往秦州境內殺去,韓時良則于北路集結五萬步騎殺入原為黨項藩屏的橫山地區,將靜憚宗王府麾下一部虜兵牽制在北部靈武地區。
在潁州大捷之后,在史軫、韓圭、徐武磧等人的勸諫下,徐懷就不再親臨一線統兵;即便為圍殲東路虜兵主力,徐懷一度親自將泌陽、襄陽等地的留守兵馬都抽調出來送往前往,也只是留在汴州督戰,沒有再深入戰線干涉具體的戰事指揮調度。
現在徐懷更是只能留在泌陽,等候戰報從主戰場傳回。
雖說這三四年來,中樞集中資源修通新武關道,又督促徐武磧在陜西集中力量修繕延州、秦鳳大道,優先恢復京兆府連接邊州的驛站體系,但戰報要從主戰場傳回泌陽,最快也要滯后五六天的時間。
因為時間上的延滯,徐懷只能將戰線指揮徹底交給王憲、韓時良等將全權負責,克制著不去指手劃腳,避免給戰線指揮帶去不必要的干擾。
秦鳳行營、靈武行營兵分兩路西進,前期戰事進展還是頗為順利,也成功收復秦州及橫山-白于山地區,完成既定的戰役目標,但從秦州往西進攻熙河地區,從橫山地區往西進攻原黨項舊都興慶府所在的靈州地區,卻都不同程度的受到挫折。
徐憚六月初奉令率騎軍第三鎮增援靈武行營,八月先參與進攻橫山的戰事,年底又奉令率騎兵主力從正面殺入興慶府境內,韓時良最初擬定的計劃乃是著徐憚率部稍稍放緩速度行軍,而他另兩名部將顧橫江、管凡各統領萬余馬步兵從橫山兩冀以更快的速度迂回行軍,以便三路兵馬同時趕到興慶府城之前會合,圍困靜憚宗王府駐守興慶府的兵馬,或尋機在興慶府城附近與之會戰。
然而兩路迂回兵馬從白于山及橫山北翼的大營出發,途中都不幸遭遇沙暴天氣,行軍速度比預計慢了許多,徐憚孤軍先殺到興慶府城下,遭到靜憚宗王府興慶府守將莫茲所部的伏擊,激戰半日不敵被迫狼狽撤回橫山西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