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宮里那位到現在還想著折騰,”
韓圭回到泌陽,就進豫王府向徐懷稟報了紹隆帝意圖攜帶高氏族人渡海前往永嘉國定居之事,說道,
“為了盡快拿到退位詔書,我先應了高峻堂、高明德、高韋陵及葉長濱四人及眷屬可流徙永嘉——主公已經對他們格外寬容,都罪減一等處置,送去西燕是流放,送去永嘉也是流放,沒有什么區別。至于其他高氏族人,還得主公來拿主意,韓圭就不敢擅自決定了……”
“確實是趙觀自己提出來的,你沒有暗中做什么手腳?”徐懷有些懷疑的看了韓圭一眼,問道。
“天地良心,晉龍泉也是照近年來的規矩,將高峻陽通敵案的卷宗都搬去垂拱殿,可沒有做半點手腳啊?!表n圭叫屈道。
“宮里那位既然想著折騰,就算不將通敵案卷宗搬去垂拱殿,待其到永嘉后也不會消停,”史軫與顧藩坐在書齋的下首,他也不信韓圭完全沒有動手腳,但他還是主張順水推舟促成這事,說道,“主公既然放出風聲說要給高氏族人御虜功卒的待遇,自然不能將他們都強行遷往永嘉,依老臣之見,就允他們自主抉擇就好,選擇遷往永嘉的,著永嘉授以田宅,額外補貼每人一百貫即可。日后是福是禍,都怨不到咱們頭上來!”
徐懷沉吟片晌,沒有立時依從史軫、韓圭二人的主張,說道:“這事容我與纓云說一下再做定度!”
書齋之中眾人都知道整件事背后所藏的殺機,而對新帝國即將展開的氣象,紹隆帝、高氏族人乃至葛氏的命運又顯得有些微不足道,故而也沒有多加堅持,想著聽聽纓云公主的意見也可。
沒有其他事務,徐懷也是早早前往纓云起居的燕然園,看到薊王傅胡楷在纓云這邊說話。
“見過豫王……”胡楷起身給徐懷行禮。
胡楷以先帝舊臣自居,又即將護送薊王寅前往登州準備渡海事宜,故而他與史軫、顧藩、韓圭等人對徐懷所行禮數及稱謂都有所區別。
“胡公無需客氣,”徐懷在纓云身邊坐下來,他對舊日于他有提拔之恩、又協助先帝署理軍政有大功的胡楷始終心存敬意,示意他坐下來說話,問道,“薊王那邊已經準備妥當了,這兩天就可以動身了吧?”
“都已經準備妥當了,特地過來稟告纓云殿下?!焙f道。
胡楷不想目睹大越為新朝所取代的那一幕,想趕在徐懷正式即位登基之前就護送薊王先往登州而去。
“你今天怎么這么早跑這里來,都還沒去燕菡姐姐那里?”纓云有些奇怪的問道。
“你那個皇叔啊,想著將高氏族人都帶去永嘉,這事多少有些叫人頭痛啊,”徐懷也不避諱胡楷在場,徑直說道,“韓圭雖然沒有承認,但多半也是他做的手腳,想著給日后介入永嘉國留一個口子,我想過來聽聽你的意見……”
怕纓云一時想不透里面的關節,徐懷繼續解釋道:
“此前遷往永嘉的兵卒及家小,都是葛家這些年聚攏起來的嫡系,留在浙南容易瓦解,但他們追隨葛家遠赴東大洋深處,身居孤島,又要跟蕃民爭地,一兩代人都只會聚攏在葛氏身邊,是別人難以瓦解、拉攏的。你皇叔前往永嘉定居,倘若沒有折騰的心思,葛家不虞大權旁落,自然會容忍永嘉王系保留虛尊之名。然而我就算下令高氏族人都隨你皇叔遷往永嘉,就目前而言,是不足以威脅到葛氏,卻會令葛氏深為忌憚,甚至會擔憂一兩代之后人心變故,不利對葛氏掌控永嘉,還是很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痛下殺手的。韓圭他裝糊涂,史先生也不反對,就是希望能看到這一局面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