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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新城

    

    柳瓊兒依偎在徐懷的懷里,在諸多侍衛親兵的簇擁下,沿著溪畔驛道策馬緩緩而行。

    柳瓊兒想著她每日辛苦,親手將諸多消息匯總抄錄成冊送來淮瀆,徐懷竟然都沒有閱看,咬著唇氣惱道:

    “……曹師雄改任蒲州、絳州節度制、行軍萬戶,陰超降行軍副萬戶,配合赤扈鎮南軍大將巴思圖舉十萬兵馬進逼平陸城下算不算火燒眉毛的大事?岳海樓率五萬降附軍進駐許州、蕭干率五萬降附軍進駐鄭州,從東翼威脅襄城、虎牢,算不算大事?赤扈三皇子屠哥率平燕軍主力進占齊州、濟州,算不算火燒眉毛的大事?”

    “不算,”徐懷說道,“這些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淮王趙觀率河北兵馬南下徐、壽,就計劃放棄京東地區,赤扈東路平燕軍到這時才進占齊州、濟州,比預想中還要晚一些。

    而平陸乃是河洛鄭懷忠所部兵馬在黃岸北岸、往北窺視汾水中下游河谷腹地的橋頭堡。

    就算赤扈人接下來的軍事行動重點乃是陜西,但也必然會先攻陷平陸,將鄭懷忠所部限制在黃河南岸,無力襲擾其側翼。

    而此時赤扈人無論是西路鎮南路還是東路平燕軍,都有大量的降附兵馬可以調用,還不斷從原契丹所占據的渤海、燕云等地征調丁壯南下。

    故而鄭懷忠所部倘若只知被動守城,那平陸、虎牢、襄城等城池,就純粹成為赤扈人消耗、整合、鍛煉降附軍的工具。

    平陸、虎牢等城,或許還能守上一段時間,但能否守到明年,實在難說。

    不過,從鄭聰、趙范二人在襄陽里的態度,徐懷不覺得他對河洛防御事指手劃腳,能起到什么正面作用。

    “陛下即位才半個多月,周鶴、高純年等人便接連上書,奏陛下廣選秀女以充妃嬪;吳文澈執領御史臺,這半個月揪住王戚庸、李汲等人在江淮等地的門生故吏不放,接連彈劾數十人;董成從唐州卸任后前往襄陽,前幾天也被流貶岳州——這些算不算大事?”柳瓊兒問道。

    “這些事早知遲知有什么區別,我們現在還能插得進手?”

    徐懷摟住柳瓊兒柔軟的腰肢,淡然說道,

    “所有的事態都是相互制衡的——目前想沿淮河一線建立防線,必然要寄望于江淮、荊湖、川峽等地未受戰爭打擊摧殘的士臣體系,快速有效的征募足量錢糧物資北上。因此,在淮上防線真正穩定下來之前,誰都不希望現存的士臣體系受到太大的沖擊,發生不必要的混亂。也就只能忍受種種弊端延續下去,不能指望猝然間消弭一盡。”

    “史先生也是這個意思,”柳瓊兒說道,“說周鶴、高純年、顧蕃、吳文澈等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他們很清楚這個形勢,又很清楚他們雖有從龍之功,卻并沒有得到陛下真正的信任。他們為保權勢,自然會趁著此時陛下還投鼠忌器,千方百計的將朝堂置入他們的控制之下,為此搞多少小動作都不叫人意外。此前他們將太原士吏排擠在元帥府之外,便是預兆;此時清算逆黨殘余,奏請大選秀女以充嬪妃,用意都無外于此,偏偏他們還理直氣壯,難以反駁,畢竟宗室被赤扈人一網打盡,陛下與武威郡王都還在壯年,理當早生子嗣……”

    “是啊,所以說理他作甚!”徐懷搖頭一笑,說道。

    河東、河北、河淮等地絕大部分州縣并無多強的抵抗意志,汴梁失陷后,絕大部分虜兵之前并未涉足、進攻的州縣也隨之望風而降,這是大多數人都能預料的事情。

    這也必然導致大量的禁廂軍以及地方守兵投降赤扈人。

    因此赤扈人無論是西路鎮南路還是東路平燕軍,除了可以不斷從原契丹所占據的渤海、燕云等地征調青壯南下,從河東、河北以及京畿都能得到大量的降附兵馬。

    而以赤扈人一貫的作法,無論是整合、加強降附兵馬的戰斗力,還是盡一切手段消除所占領地區的反抗因素,前期都會驅使降附兵馬像雪球一般往新的進攻方向進行滾動。

    經歷一番調整之后,現在赤扈人將曹師雄、岳海、蕭干、陰超等降將叛臣都調到南線,不余遺力的將降兵降卒塞到他們麾下,對平陸、虎牢、襄城等地發動新的攻勢,都是可以預料得到的事情。

    而赤扈人發動這些攻勢,前期的意圖就是拼消耗,既消耗過于龐大的降附兵馬,同時又消耗大越的抵抗力量。

    徐懷不想拿楚山精銳去無謂的拼消耗,因此才克制住大規模擴編的沖動,將真正的防線收縮到青衣嶺、周橋、金牛嶺一線。

    也因為楚山行營所編正軍僅一萬兵卒,周鶴、高純年這些人也沒有借口,迫使他率領天雄軍頂到汝水沿岸去;趙范、鄭聰二人在襄陽鼓噪,也成不了勢。

    不過,留給楚山的時間也很有限。

    徐懷現在也不清楚左右驍勝軍、宣威軍能在兩翼支撐住多久,他們一旦支持不住,楚山就得頂上去分擔壓力。

    徐懷拽著韁繩,策馬往周橋方向緩緩而行,聽柳瓊兒在懷里說著這些天匯總到周橋的各種消息——從淮瀆到周橋有一百里,他們中途在淮源(楚山縣城)歇腳。

    柳瓊兒夠是膽大潑辣了,但一路擠在徐懷的懷里,叫諸多侍衛親兵簇擁著,叫沿途行旅拿火辣辣的眼神盯住,也甚為羞怯;關鍵還有東西戳得人心慌慌,在淮源短暫歇力過再出發,柳瓊兒就死活不跟徐懷共乘一馬。

    臨夜到周橋,徐懷將史軫、徐武磧等在周橋的將吏召集過來飲宴,然后早早送客出府邸,與柳瓊兒抵死纏綿以慰再別月余的思念。

    次日醒來,徐懷推開窗戶,讓清涼的風吹入室內,晨光明媚。

    柳瓊兒慵懶無力臥于床榻之上,拿薄被遮住嬌軀,雪白如玉的纖長藕臂壓在素色薄被上,膚如凝脂;如瀑黑發散于枕旁,襯托得巴掌大的小臉,越發的精致明澈;吹彈欲破的臉頰微染紅暈。

    卻是知道徐懷在盯著自己看,柳瓊兒回想自己昨夜、清晨銷魂時那蝕骨般的癡迷,也是羞得不愿睜眼看徐懷戲弄的眼神;長長睫毛在微微輕顫著!

    “史軫約我午前坐船去北岸,你要再不醒來,我就自個兒出去啦?”徐懷坐到榻旁,拿手指輕觸柳瓊兒柔膩的臉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