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
刺目電光劃過陰沉云海,豆大的雨珠滾落,砸在泥地上,匯為小溪,沖開了渾濁泥漿,露出麻衣布袍的老人,和一把插在身邊的古銅色老劍。
怎么還沒死……
老陸渾身血跡,躺在泥濘地里,看著陰暗的天空,眼底露出深深的茫然。
年輕之時,老陸覺得是自己受天道垂青,老天爺要讓他干一番大事兒,才會每逢絕境都能化險為夷。
可如今年老體衰,心境毀了,劍也不想練了,該死的時候還是不死,老天爺讓他活著,卻又不給他活下去的路,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難道是不想自己這么輕易地解脫?
老陸如此想著,又回憶起了曾經那些無比美好,對現在一無所有的他來說,卻不敢去想的過去,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周遭地動山搖,但偏偏就沒有外人打擾,也沒有晝夜之分,這一想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遠方傳來了翅膀扇動的輕響。
噗噗噗——
老陸余光望去,一只白色的小鳥,從雨幕中飛來,落在了黃泉劍的劍柄之上,低頭用烏亮的眸子望著他,“嘰嘰!”叫著,雖然聽不明白鳥語,但能大略明白意思:
“鳥鳥到處找你,你竟然在這里睡覺,知道鳥鳥飛了多遠嗎?啊?”
雨水沖刷之下,團子偽裝的土黃色絨毛羽翼,又變成了白色,如同濕漉漉的白色小雞仔;雖然覺得這老頭自己都吃不飽,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思,張開了鳥喙討要跑腿費。
老陸在火鐮谷御出那驚天動地的一劍,已經毫無保留地壓榨了體魄的最后一絲精力,哪怕無人搭手,事后也得休養數載,更何況抱著玉碎之勢,連自己都暴露在了打擊范圍了,此時傷勢及重,連呼吸吐納感覺都是煎熬。
不過與精神上的折磨相比,肉體疼痛反而算不得什么,萬里獨行一輩子,老陸對這些早已習慣,緩緩坐起身來,看向劍柄頂端的小鳥,想了想,從袖子里摸出了一枚靈氣濃郁的野果,丟給了團子。
團子方才的些許不滿,頓時煙消云散,表演了次三口一個果后,用翅膀指向南方,示意老陸過去。
身邊多了只靈性十足的小鳥,老陸才從神魂煎熬中徹底掙脫出來,打量起周邊天地。
他所在之處,是一個大湖的沿岸,已經看不到那座高聳入云的山峰;湖面呈陰陽魚的造型,中間是石堤,明顯是人工打造,湖畔還能瞧見些許古老建筑斷壁殘垣,其中有一座小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