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生與府衙公子的對峙還在繼續,秦德威質問道:“我就很奇怪了,你為什么堅持不肯讓江瓚去縣衙?這與你又有何干?”
這話很符合紈绔身份,也符合他的跋扈氣質和人設,聽起來沒毛??!
江二公子豪橫依舊:“那你就讓縣尊來跟在下過不去好了!”
平地一聲驚雷!周圍人聽到這句話,頓時有種短暫窒息的感覺,然后議論聲陡然升高。
對左右豪奴喝道:“將這胡言亂語的小賊子給我打!打死了就賠他命!”
然后高聲道:“我在縣衙查得,江瓚有冒籍嫌疑!東橋老先生你作為本地士林領袖,要為本地人主持公道啊!”
踏馬的你小學生這會兒想起老夫還是個文壇領袖了?也難怪今天小學生對自己畢恭畢敬的,早有預謀!
所謂冒籍,就是某地人到另一地假冒戶籍。在科舉制度下尤其各省十分不平衡的鄉試里,冒籍是非常敏感的問題。
科舉利益是讀書人最核心的根本利益,顧老先生身為本地文壇盟主,即便再嫌棄小學生,但在這個問題上也不敢有第二種立場。
于是顧老盟主只能大喝一聲:“公論自在人心!讓小學生把話說完!”
顧老盟主大怒,就是江存義他爹來了,也不敢這么說話!
江存義即便帶著豪奴,也無法下手,反而被更多的同仇敵愾士子圍住了。
秦德威又從老盟主背后伸出頭叫道:“差役們給我堵住縣學大門,江家人不許放走一個!”
秦德威好整以暇地拱拱手:“請諸君給在下作個見證,并非是在下心狠手辣,定要滅江存義滿門,實在是迫不得已。
在下雖然做不到以德報怨,但也不能任人欺辱。忍無可忍,為求自保,只好......”
秦德威立刻指著同樣被圍住的江瓚說:“嘉靖八年,江瓚以父母雙亡、投靠親族為由,落籍于江寧縣仁厚坊三條巷的江家!
所以可以斷定江瓚是冒充投親,詐取戶籍!”
可你小學生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嗎?江瓚跟你毫無往來,你怎么就能想到江瓚,然后扒拉出這些陳年舊事?
秦德威口氣慢悠悠,聽得讓人著急:“嚴格說起來......此事和江存義關系不大,而是和江府尹大有關系,我猜此人是江府尹的大公子?!?br/>
秦德威答道:“沒有直接證據,只有間接證據,以及最縝密的推斷過程!”
若是沒有實證,一個在野退休老干部哪敢議論正三品府尹的罪名!
他果斷對關門弟子王逢元說:“如今王大司馬正以欽差身份整飭南京,你拿我的帖子去找王大司馬!
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責任歸置清清楚楚。而且涉及到正三品府尹,沒有衙門能審,想來想去只能請欽差大司馬來處理了。
然后又對其他人說:“等縣衙人手到了,送考宴就繼續,不要耽誤大禮!”
王美人不想和渣男說話,并丟給渣男一個背影,旁邊幾個其他請來當陪跑的美人笑嘻嘻看著。
就是自己個頭長高了點,最順手拍的地方也更靠上了,開始拍到腰部了。
“你這心意真的假的???”邊上其他美人問了句。
王憐卿終于轉過身來,嘆了口氣說:“別說傻話了,我們這樣的卑賤女子,被人打一巴掌又能算什么呢?”
王美人頓時心情酸酸軟軟的,有些話雖然假的不行,但還是讓人感動和虛榮啊。
秦德威怒目而視,這是想搗亂的?自己這么認真的安慰,被她一笑就把氣氛全破壞了!
秦德威:“......”
那美人又趕緊補充:“當然啦,滅的都是那些為禍一方、魚肉百姓的惡人之門。”
聽到這句坊間傳言,王憐卿也忍著笑道:“小郎君說話越發文雅了,聽你說最近攻讀春秋,果然沒有白讀!”
一句話把天聊死!
咦?秦德威很奇怪,就算是去縣衙請人,怎么來的如此之快?
男人都是鍵盤政治家,誰又沒點參與廟堂游戲的憧憬?
卻說馮知縣轎子剛進了縣學大門,他就看到士子居然沒有入席,成群結伙的圍在儀門外,不禁就是心頭一喜,自己來對了,果然出事了!
馮知縣頓時了然,這肯定是小學生配合自己來了!便打開轎簾,威嚴的說:“攔轎告狀,必有不平!爾等所為何事?”
這還有王法嗎?還有律例嗎!肯請大老爺做主!”
聽說很多高層斗爭的套路都是這樣,先起于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微末之事,然后大人物不斷卷入,最終造成廟堂動蕩!
“給本官拿人!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將那江存義及刁奴帶回縣衙,暫且拘于縣獄!”
江存義本來見事情不可為,正琢磨怎么想辦法逃走,然后去向父親報信。卻冷不丁的被十幾個如狼似虎的縣衙差役,還用牛皮繩綁了起來。
秦德威哈哈笑道:“江二公子啊,且去縣獄里安心住幾天,然后送你和令尊及全家一起去京師問罪,一家人就要齊齊整整的?!?br/>
差役們為難說:“這畢竟是府衙衙內....
拿下了江存義,馮知縣感覺自己終于參與到了廟堂政治游戲,又心滿意足的撤了。
送考宴舉行到一半,王大司馬的人就來了。一個武官領著軍丁,將冒籍士子江瓚帶走,秦德威也被要求寫了份文書,然后交由武官帶回給大司馬。
第二日,大司馬使人來對秦德威傳話,明天在會同館開堂,請南京刑部、都察院堂官一起到場坐聽,讓秦德威與江府尹當堂對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