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三,小雨。
林守溪隨著宮語離開廣寧寺,走下山去,拜訪天下名門。
一座避雨小亭里,宮語倚柱斜坐,鮮花般的十指變幻不定,小憩的間隙里,一株蒼翠修竹在她手中變成了一柄以竹為骨,蒼勁細密的傘,傘以輕紗為面,薄如蟬翼,看上去不堪大雨。
“師祖還有這等閑情雅致?”林守溪問。
“制傘是匠人所為,不在琴棋書畫之內,如何稱得上是雅致?”宮語輕旋手中竹傘,發問:“你很急切?”
“我想見師兄師姐?!绷质叵拐\道。
在沒來這個世界之前,林守溪就常常想念他們,黑崖火光沖天的夜晚猶在昨日,如今,他竟成了敵人的徒孫,這之間雖有萬種緣由,但他心中總有芥蒂。
“那座山的背后有一株月季花。”宮語突然說。
“什么?”林守溪一愣,問:“你去過那里?”
“沒有?!睂m語說:“無論我去沒去過,那株月季都在,去不去看又有什么分別呢?”
林守溪明白了她的意思,反駁道:“我不是師祖這樣的天人,我必須見過了花,才知道它開得好不好,否則,這聲師祖我也無法叫得安心。”
“你安不安心與我何干?”宮語蔑然道:“道門就在北邊,你要能走,隨時可以走?!?br/>
林守溪早已嘗試過,但他無法離開,正如廣寧寺時的鬼打墻一樣,他無論如何兜轉,都會回到宮語身邊,白白浪費時間。
“只有你親自走到道門,你師兄師姐才會高興,否則就算與他們團聚,你也不過是又一個階下囚而已,只會讓他們更加絕望?!?br/>
宮語纖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寧折不彎的竹節,道:“將你留在身邊,不過是提醒你,在我面前,你只是弱者而已?!?br/>
林守溪沉默良久,倒是起身抱拳,平靜道:“多謝師祖指教。”
亭外,反復無常的天又陰沉了下來,幾聲雷鳴躁動過后,雨水敲打在亭子上,化作密密麻麻的嘈響。
雨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