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巧奪天工,就是奪天地之造化為己用,洛留這樣的手段毫無懸念的值得也配得上這四個字。
秦長魚咽了咽唾沫,玩心大起,對著那憑空出現的寧北抬手行了一禮。
畫像寧北含笑回禮。
秦長魚覺得更為新奇,抬手上前拍了拍肩膀,就在他手觸碰到肩膀的瞬間,那畫像寧北就重新化作了無數光點,再度變成了一張白紙飄然落回了桌面上。
低頭再去看桌面,那副畫像已經從最開始的模樣變成了拱手行禮的動作。
唯一不變的就是那栩栩如生的面貌。
就好似是真正的寧北被封印進了畫里一樣。
“這還真是好東西?!鼻亻L魚看著自己剛剛伸出去的那只手,感慨說道。
寧北也覺得很有意思,如這樣的畫像手段需要在畫之一道上有著極其高超的造詣才行,而且自身修為境界還不能太低,如洛留這般憑借二境修為就能夠做到賦予畫卷靈魂。
很少見,也很不可思議。
洛留有些得意,卻也難免有些遺憾:“只是可惜,憑借我現在的修為,只能夠短暫的讓畫卷凝實,而且不能被人碰觸,等到以后能夠以假亂真還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br/>
“能做到這一點已經足夠很不錯了。”寧北也曾對畫道有過研究,現在的畫技也可以說得上是不錯,但想要達到這樣類似于言出法隨的程度,還遠遠不夠。
洛留現在憑借著這兩個從青崖海中得到的寶物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是殊為不易了。
“這次回去之后,做何打算?”四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下,窗外十分的安靜,偶爾也會有煙花聲響起,許多人都希望這份年節能夠延長一些,倔強的燃放著煙花企圖留下年味。
可年味早就在窗外寒風冷雪當中逐漸飄走,又哪里是幾個絢爛卻短暫的煙花能夠留得下的?
青青不會喝酒,見三人喝得痛快就趁寧北不注意偷偷給自己倒了一杯,嘗了一小口后那張俏臉就皺成了一團,在感到秦長魚戲謔的笑意之后目光中的冰冷幾乎能夠將屋內的燭火熄滅。
洛留有些醉了,以前在儒院當中不常飲酒,只是來到朝歌城與寧北幾人喝過幾次。
其實很多人最開始都不是很喜歡喝這種東西,只是被朋友帶著,漸漸地也就習慣了。
“繼續修行,師兄爭了二十年的面子,不能在我這里丟了。”洛留靠在椅背上,酒水依舊打濕了胸前的衣襟,那張看起來比年齡要稚嫩的臉因為醉酒而有些發紅。
張懸壺為儒院壓了七錄齋二十年,如今他敗在了俞子期的手上,雖然一直說不以一時失敗計較得失,但真的到了這時候,他又怎么能不計較呢?
“你們呢?”他對著寧北和秦長魚問道。
秦長魚沒有說話,手里捧著一小把的花生米,一個一個的嚼著。
寧北則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什么打算,且走且看?!?br/>
他身處風云當中,自身卻并無更改風云的能力,那就只能看這場風朝著哪個方向吹,他就隨著朝哪個方向走。
作為這時間僅有的兩個有資格繼承那個位子的人,這個頭銜所擁有的無奈和危險要遠比看上去的風光要多得多。
寧北并不想坐那個位子。
無論什么時候他這個想法都沒有變過,只是現在不得不爭,人生看似充滿選擇,可有時候卻偏偏已經沒了選擇。
當今天下一片平和,修行是為了什么這樣的問題似乎已經不在是問題,而是成了如同吃飯喝水這樣必須要做的事情。
如果你詢問六七歲的稚子,他們可能會回答說為拯救天下蒼生而修行。
如果你詢問十六七歲的少年,他們會回答修行是件應該的事情。
這世上從沒有什么為了天下蒼生的堂皇理由,就連自己周身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糟爛事兒你都沒能力解決,妄談什么蒼生和天下?
應該要做的事情,可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必須應該要做的呢?
寧北以前對于這句話一直是不甚理解的,因為無論是師父還是師兄都給了他充足且自由的選擇權利,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都可以。
就連堆雪人懶得去買胡蘿卜都可以用大青色的水蘿卜塞進去。
直到他來到了京都,來到朝歌城,走進了青藤園,見到了樹下的那座墳墓,寧北在那一刻就知道,生而為人都有著必須要做,應該要做,無論如何也避不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