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云從雞鳴山上向著白羊郡飛去,在京城不知多少人都在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妖國之人來到了神朝要殺神朝的人,無論是不是為大局著想的考慮,這件事的發生都撥亂了許多人心里的那根弦,說不清楚是為什么,就好像是某些東西正在潛移默化間發生改變。
明明是為了兩國之間的和平,卻反而有了一種風雨欲來的矛盾感。
“小侯爺重義,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不值得意外,我們不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選擇支持他的嗎?”
左相府里,吏部尚書張晟遙遙望著城外,就好像能夠穿越空間看到飛在空中的流川云一樣,他的聲音很平靜,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讓人唏噓的話。
張晟是神皇絕對的心腹,神皇讓他往西絕不會朝東走,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為這個養育著無數人的神朝著想考慮,他并不支持寧瑤,因為他覺得寧瑤的謀劃太弄險,并不是認為那么做是不對的,而是在神隱沒有被清除之前,那么做是不對的。
他在最開始支持寧北并不是因為寧北本身,而是因為有資格坐上那個位子的除了公主殿下之外就只有寧北才行。
從最開始迫不得已,到現在的逐漸真正用心去信任這位小侯爺,這當中的過程僅僅只用了不到一年,寧北是有個人魅力的,任何一個被尊敬的人都有著自身獨特的個人魅力。
正因為是真正用心去支持信任,所以當寧北做出了放棄皇位這個決定的時候,張晟才會感到無奈。
無奈他無法改變寧北的決定,無奈于自己所信任的正是這樣為人的小侯爺。
倘若寧北沒有做出這個選擇,那么在這一年里也不會贏來他們這一派系官員的真心尊崇。
這本就是十分矛盾且在不停掙扎的。
與張晟比較起來,左相要顯得更加平靜,在朝堂上,六部尚書的地位高絕,與之等同的還有十三郡丞與御史中丞等,而在他們之上的略微高出半個腦袋的,就只有兩個人。
左右兩相。
相較于右相的威嚴和權柄,左相的存在感相對薄弱許多,這也和左相和稀泥的做法分不開關系,而且最重要的是左相沒有參與到皇位爭奪當中,自然而然就會被雙方一同忽略掉。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一次的情況太嚴重,險峻到了幾乎無有可能翻盤的情況,左相依舊不會暴露自己是寧北一脈支持者的身份,會繼續漠不關心的安穩上下朝,遇到事情繼續和稀泥。
等到關鍵時刻才會露出獠牙。
可是現在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邊緣,所以那天晚上張晟迫不得已去找了左相,想要在整個神朝范圍內掀起民怨,必須要有左相幫忙才能做得到。
“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聽天由命即可。”左相喝著茶,臉上看不出什么焦慮,這件事的干系太大,他們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這個。
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有著民心的支持可以很大程度幫助寧北緩解各方面來到的壓力,可究竟能緩解多少,只怕就連他們兩個也不清楚。
“如果最后坐上皇位的是公主,你會怎么做?”張晟收回了注視著雞鳴山的視線,回頭看著滿臉平靜老神在在的左相詢問道。
天色愈發陰沉,院子里漸漸有冷風吹著,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落下雪花。
左相望著茶杯上升起的熱氣,說道:“公主殿下的做法的確很激進,但那只是以我們的角度去看,你有沒有試著想過去以公主殿下的眼光去看呢?”
他雙手捧著茶杯,雙肩佝僂著,姿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聳著肩膀的老農。
以公主的眼光去看?
張晟一怔,旋即眉頭微皺,沒有說話。
左相拿起一個茶杯倒滿,示意他坐下,然后道:“公主是這片天地天賦最高的那個,未來二十年內可入圣人境,甚至你我都很清楚,不需要二十年,或許十年內就可以成為圣人,那樣一來殿下就會成為神朝萬年以來第一位圣人境的女皇。”
“一個女皇可以做很多事,一位圣人也可以做很多事,而一位圣人境界的女皇,能做的事情遠遠不是你我可以想象得到的,一統天下,其中或許有神主教會神隱這種大阻礙,可對于一位圣人境的女皇來說,這些在你我眼中可以被稱之為阻礙的東西,對殿下來說真的存在嗎?”
左相望著坐在他對面的張晟,像是一位看穿了很多事情的智者,真正從寧瑤的角度去看待皇位和一統天下的這件事情。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在弄險,是在異想天開,但事實果真如此嗎?”
左相像是在問張晟,又像是在問自己。
不得不說,這話看的很透徹,這應該也是第一個試探著去從寧瑤,從一個即將成為圣人境的公主殿下的角度去看待和思考這些所謂麻煩和弄險的問題。
張晟沒有去喝面前的茶,而是沉默了很長時間。
然后方才詢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會選擇寧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