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市內。
蘇天南錄完口供后,剛和余明遠等人匯合,就接到了礦區出事的電話。
電話中,楊德成語氣急促地沖著蘇天南說道:“你們直接去礦業公司總部,我讓直升機接你們來礦區,快!”
結束通話后,余明遠,蘇天南,蘇天北,孔正輝等人,直接趕往礦業公司。
眾人抵達時,大概是早晨七點十分左右,而這時的暴雨下得更大了。蘇天南等人在趕往主樓時,見到了市里救援隊的飛機,在礦區上空盤旋,正組織營救。
一行人快步進了主樓,來到了小會議室內,見到了楊德成,還有剛剛趕來的陸豐。
蘇天南與陸豐對視了一眼后,立馬沖著楊德成問道:“我們有多少工人被埋在下面了?!你們怎么搞的?我們的工人還沒有正式入職啊,是誰通知他們下礦的……?!”
“小蘇,你先冷靜一下?!?br/>
“這怎么冷靜?”余明遠心里也有一些火大:“我們是工會,出了這么大的事,是要攤責任的?!?br/>
“現在你質問我有用嗎?”楊德成也吼著問道:“是我的決策導致了礦難嗎?小蘇你清楚,昨晚我們是在一塊的,一起進了警務署,我到現在也沒有休息,也懵著呢!”
大家伙聽到這話,也就沒有再責問楊德成,因為蘇天南昨晚確實和對方在一塊,并且后續也是一同在警務署錄的口供,所以礦難確實跟他沒啥直接關系。
安靜的小會議室內,氣氛有些沉悶,楊德成沖著秘書使了個眼色,讓對方將房門扣死,以免旁人打擾。
楊德成沉吟半晌,率先開口:“屋里沒有外人,我有話就直說了。人數統計出來了,同濟會五十八人,長清公司三十三人,額外小的承包公司,以及碼頭工會那邊,共有二十二人。在這場災難中,你們兩家受難的工人最多,所以我先找了你們?!?br/>
“目前營救的情況怎么樣?”余明遠忍不住問了一句。
“市救援隊,礦區自己的救援隊,都在全力營救。但礦井深度將近四百米,整個礦道建筑結構,都被塌方摧毀了,我個人認為,工人生還的希望非常渺茫?!睏畹鲁牲c了根煙:“咱們長話短說。我的意思很簡單,既然出事了,那就要把事情搞到可控的地步。我們跟上層報告時,也要有所保留……。”
“有所保留,什么意思?”陸豐問。
“不能報實際數字?!睏畹鲁芍毖哉f道。
“瞞報?這怎么可能?!”孔正輝皺眉說道:“知情方涉及到多個協會,多個礦區部門,一旦露餡了……!”
“只要你們協會不出問題,公司這邊就肯定不會出問題?!睏畹鲁纱驍嘀氐溃骸吧厦娴年P系我都打點完了,公司下面的各管理層也都開完會了。我們向市政府只報二十二人的遇難數據,把礦難等級壓到最低,這樣就不會引起高度的社會關注,上面也好交差?!?br/>
“那受難的工人怎么辦?”蘇天南問。
“公司賠償啊!”楊德成直言說道:“最高額的保險賠付是九十八萬左右,咱們私下和解,我可以把價格提到每人一百二十萬左右。這會比正常賠付,多出來百分之二十??!我相信工人家屬肯定是會同意的。咱們說點難聽的,人已經死了,那錢就是保障,對吧?我們多給百分之二十,他們就可以拿到更多的實惠?!?br/>
眾人聽到這話,全都沉默了下來。
其實屋內的人,根本不難猜想楊德成的真實想法,對方想要瞞報遇難數據,動機是非常明顯的,他們是想保護集團利益,以及個人利益。
往大了說,保龍集團旗下的礦業公司才剛剛開始干活,這一下就發生了一百多人的礦難,那上層部門可能不追究嗎?你數字一報出來,民眾有了關注度,那就把事徹底搞大了。
一百多人的大型礦難,你管理公司不管有啥借口,那都是存在著重大責任。要么是管理漏洞,要么是具體部門的操作失誤,總之停工整頓是肯定的了。
四個大礦區,大幾千號的礦工,上千名管理人員,以及技術人員,還有需要管理維護的設備等等,都將處于停滯運轉的狀態。
這會損失多少錢?
礦業開發也是有工期的,已經跟合作方,銷售方簽訂好的合同,最后履行不了,也會產生巨大的經濟損失,甚至是惹到官司的。
所以,從保龍集團的立場來講,他們肯定是希望大事化小的,至于什么人命不人命的,在純粹的商業利益面前,絕對不會是第一要考慮的因素。
在往小了說,類似于楊德成這種級別的公司頂層,那都是跟公司利益絕對掛鉤的人。他們或許會有礦產公司的巨額分紅,也或許本身就有股份,甚至會有對賭協議等等,而保障這些利益的前提,就是要保持礦產公司的正常運轉。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比誰都急,也希望事越小越好,甚至不惜向上瞞報。
會議室內。
余明遠斟酌半晌后說道:“瞞報不行。我們是協會組織,一旦要發生問題……。”
楊德成一聽余明遠說不行,立馬就打斷道:“小余,咱們不扯虛的,工人家屬這邊你要能壓下來,我給你簽個十年勞務合同,保證你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有活干。至于現金,你開個價,只要不離譜,我們礦業集團就用捐助的形式,支援你們一下?!?br/>
余明遠聞聲皺起了眉頭。
“停工了,對大家都不好。你們需要活,我們需要穩定?!睏畹鲁蓴傞_手掌,急迫地說道:“礦工已經出事了,說句不好聽的,人都沒了,咱們還較這個真干啥?我們多賠錢,礦工家屬拿到了實惠,大家也都相安無事,上面更不用為一百多人的遇難數字發愁,這是幾家共贏的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