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浴池里,只有蘇天御跟余明遠二人。他們靜靜地躺在池子里,看著天花板上縈繞的水珠。
蘇天御拿著毛巾,擦拭著臉頰上留下來的汗珠。沉默許久之后,淡淡地說道:“你甭管了,這個事情我會處理好。你也不要有太大心理壓力,在這件事情上,別人要動你,那就是動我?!?br/>
說完之后,二人再度陷入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余明遠長長出了口氣,對蘇天御說道:“唉……你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會從龍城回來之后,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你的處境,我比誰都了解,也比誰都看得清?!?br/>
蘇天御擦著臉頰,眉頭緊鎖。
余明遠摘下臉上的毛巾,扶著熱水里的臺階,坐直了身體。然后擦擦手上的水,拿起放在旁邊臺子上的煙盒,一邊點煙,一邊說道:“你其實比誰都心里清楚,王家追究,只是恨我。但華區不一樣,他們想追究,可不僅僅是因為王家?!?br/>
蘇天御低頭看著水面,沉默不言,余明遠說的正是他心里最糾結的事情。
“關系好是好,但政治就是政治?!庇嗝鬟h在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繼續說道:“打巴拿城那次,是鋪墊,在分蛋糕的問題上,王家拿的少,但我們跟貝爾納多家族的關系更近,所以你一消失,那邊只能妥協,出面安撫王家。這次圣保市,是結果。我們從大局和自身利益出發,幾次駁了那邊面子。那現在,人家敲打你一下也是正常啊。我出局,你心里不也得有個數了嗎。?!?br/>
說著,余明遠拍了拍蘇天御的肩膀:“小御,在這件事情上,就不存在你能擺平的可能性,因為它是融合期間,必然會形成的對抗。華工會,安系,尺軍,華區,王家,數十家海外社會團體組織。這么多勢力聚在一塊,必然要慢慢誕生出真正的主導者,桌下有不滿,有較量,都是正?,F象。我也想通了,我不爭了。他們既然想讓我下去,那我給他們一個面子,給他們一個臺階不就完了么。我就讓他們敲打一下,又能怎么樣呢?我認了。”
“不是這么個理!”蘇天御把毛巾扔到一邊,也坐直了身體,看著余明遠說道:“咱倆都把話談到這個份上,那我要再服軟,讓你出局,以后咱們團隊里的人怎么看我?在整個這件事上,我要是護不住你,我怎么跟安系交代,怎么跟團隊里的其他人交代?”
聽到這里,余明遠輕輕擺了擺手:“不,你搞錯了一個關鍵點?!?br/>
蘇天御不解,眉頭緊皺地問道:“什么關鍵點?”
余明遠靠在臺子上,緩緩說道:“他們逼著我,是沒錯。但如果我不想退,他逼也沒用,大不了,我就不玩了唄,在帶著人撤出去。但是呢,這次,是我自己正好也不想干了,那邊既然非要敲打一下,那我借機就出來了?!?br/>
聽到余明遠說這番話,蘇天御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看著他問道:“你不想干了?”
“對!”余明遠又狠狠吸了口煙,閉著眼說道:“小御啊,這幾年我一直在拼命的往前趕,一直在跑,不知疲憊的在跑!中途舍棄了太多的東西……我累了?,F在事情終于成了,我也算功成了……”
余明遠睜開眼睛,掐滅煙頭,扭頭看著蘇天御:“你還記得我在島上跟你說過的話嗎?”
蘇天御緩緩點頭:“記得……”
余明遠繼續說道:“唉,當時咱倆在島上談,面對老譚的壓力,以及我姑父剛來龍城的這種尷尬處境。我們是心照不宣的。同濟會也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因為那個時候,老黎團隊太過弱小,這樣會導致,我們跟譚恒強之間沒有調和的可能性,如果硬做下去,逼著我姑父站隊老黎,那會是什么結果?軍政綁在一塊的力量,必然會讓老譚不安,他會聯動上層,對我們進行絞殺,大家全玩完。分開,同濟會崩了一頭,起碼還能保住另一頭,留有一些緩沖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