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沉吟一番,不敢置信的說道:“按照你的意思,那豈不是說朝廷在運送糧食上的浪費,要比商人大的多?”
韓度點點頭,“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殿下就看那些商人每次出門做生意,不管他們去的哪里,有一個是把貨物買完之后,空手而歸的嗎?他們哪一個不是將貨物賣完的同時,又從當地采買貨物,然后運回到出發地賣?”
“而朝廷將糧食運到之后,哪一次不是空手而回?難道這民夫官員從邊關回來人吃馬嚼的,這不用花錢?這一來一去,就相當于那些商人事半而功倍,朝廷卻是事倍而功半?!?br/>
朱標瞬間明白了,原本他以為商人無利可圖。聽了韓度的解釋,朱標才恍然大悟。這并不是無利可圖,這其中簡直就是有著巨大的利潤。就拿運糧來說吧,朝廷光是運送耗費就是五百萬貫,但這其實是來回相加的花銷。如果單單只算去的話,就只有二百五十萬貫。
一千萬貫運送五百萬石糧食,就有至少二百五十萬貫的純利,這簡直就是一門非常稀有的大生意,難怪韓度說不用擔心沒有商人愿意接下這門生意。
“這樣一來,對于朝廷來說,花的錢一樣多,但是功夫要節省太多了。”韓度笑了笑道。
見朱標沒有說話,韓度干脆舉了個例子:“殿下還記得當初臣執掌寶鈔提舉司,急缺棉花的那次嗎?”
朱標陡然反應過來,指著韓度脫口而出,“記得,孤怎么不記得。那次你在市面上找不到足夠的棉花,直接將價格提高了一倍有余,鬧的沸沸揚揚。不過你這辦法的確是不錯,孤記得那次你除了多花了點錢之外,一點別的麻煩都沒有,便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幾萬斤的棉花?!?br/>
“是啊,那次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表n度現在想起來,頗有種就發生在昨天的感覺。“那次要不是我提高棉花價格,引得商販紛紛外出到處收集棉花。若是換成是我自己去買的話,殿下以為可以輕易采買到足夠的棉花嗎?”
“這怎么可能?”朱標毫不猶豫的搖頭,“當初正處青黃不接的時候,京城所有的商販為了采買即將上市的新棉花,早就把去年的棉花給賣光了。若不是你這個辦法,神仙也不可能把棉花給你湊齊。”
“所以,殿下你看看,這就是商人的作用,他們并不是不事生產,而是有著不為人知的功勞的。”韓度兩手一攤,笑著說道:“若是這天下沒有商人,那么農人種出來的糧食就只能夠自己吃,吃不了的就只能爛掉,換不來柴油鹽醬醋茶和金銀頭飾。而那些靠種茶為生的人,也沒有辦法靠茶葉充饑,只能夠活活餓死?!?br/>
朱標聽的歡喜拍手,“正是如此,以往人們常說士農工商,以商不事生產,列為四民之下,現在看來,卻是世人對商人誤解太深?!?br/>
這話韓度就不好接了,對商人誤會最深的不是別人,正是老朱。有傳聞老朱家當年活不下去是有著商人的原因,并且他落魄的時候也被商人給欺辱過。所以在立國之后,老朱開始極力打壓商人。
其實商人不管是在前元,還是前宋,身份地位都是不低的。尤其是前宋,商業為最發達的時期,商人的身份完全不遜色于官員。
但是到了老朱手里,直接將商人給貶到四民之末,甚至連綾羅綢緞都不允許他們穿。
不管韓度怎么看,都不禁搖頭:老朱對商人的報復心思,實在是太重了。好在朱標天性仁厚,商人們還有著盼頭。
正是因為如此,傅雍等人才會不惜親身犯險,也要跟隨太子殿下來到這萬里之外的西洋。他們這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賭,賭的就是能夠在太子殿下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將來太子殿下登基,可以改變現在商人地位低下的問題。
剛才傅雍說的,既是茶桌上的閑話,也是他們心里真心實意的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