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對嘛,你別搞得神神鬼鬼深不可測的模樣,那樣顯得我這個太子很無能啊……
便欣然道:“即便是誤打誤撞,可一旦趙國公離開長安,對于吾等來說都是好是一件。父皇御駕親征,孤以太子之名義監國,定要維護關中安定、料理后勤通順,否則何以回報父皇之信任?若趙國公留在長安,沒有父皇壓著他,指不定就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對于長孫無忌,他有一種深深的忌憚。
何止是他?房俊也有同感。
“前番關隴貴族的聯盟瀕臨崩潰,卻全屏趙國公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可謂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于將傾,硬生生將整個聯盟又給整合起來。只不過如今關隴貴族之間貌合神離,這種聯盟能夠維系多久,怕是趙國公自己也沒底。所以,為了將這個曾經顯赫強盛的聯盟維系下去,為他的政治生涯源源不斷的提供充足的支持,怕是必須要突破底線,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手段去爭奪一些利益,穩定關隴貴族內部的紛爭與裂痕。微臣總有一種忐忑不安之心緒,唯恐趙國公不擇手段?!?br/>
即便李二陛下這次很可能將長孫無忌帶去遼東,可房俊依舊心神不寧。
關隴貴族承襲兩百年,自北魏、西魏、北周而至隋、唐,功勛赫赫實力雄厚,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始終掌控著朝堂的主導,即便是當代帝王也多出自關隴內部,興一國滅一國,取塞外野蠻精悍之血,注入中原文化頹廢之軀,舊染既除,新機重啟,擴大恢張,遂能別創空前之世局。
一代又一代的關隴子弟融治關隴胡漢民族之有武力才智者,入則為相,出則為將,自無文武分途之事,扺掌朝堂,建功立業。
時至如今,固然因為李二陛下的忌憚而采取打壓、削弱之政策,加之其內部逐漸分裂隔閡,導致關隴之聲勢早已大不如前,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關隴貴族們自武川鎮起家,直至盤踞關中隴西手執日月興風作浪,勢力早已遍植大唐權力的每一個角落,豈是那般容易煙消云散?
只要長孫無忌鐵了心做些什么,所帶來的危害覺得出乎想象,即便是李二陛下也未必就能完全遏制。即便長孫無忌離開長安,其余的關隴貴族在長孫無忌的暗中指揮之下,依舊具有強悍的執行力。
李承乾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失聲道:“二郎該不會以為他們膽敢謀害于孤吧?”
他自己嚇了一跳,但是想了想,搖頭道:“不至于此。趙國公雖然貪戀權力、心黑手辣,卻也不敢輕易挑戰父皇的底線。說到底,他乃是孤之舅父,與母后一母同胞,若謀害于孤,便是同室操戈、自相殘殺,此乃父皇最深惡痛絕之事。一旦發生這樣的事,父皇必然再不會顧念往昔之情誼,進而與之決裂,那是包括趙國公在內所有關隴貴族們絕對無法接受之局面?!?br/>
房俊卻道:“兵諫政變也好,謀朝篡位也罷,他們可做過不止一次兩次,在權力的引誘之下,沒有人能夠始終保持冷靜與隱忍??傊?,待到陛下東征之后,殿下只在東宮署理政務即可,便是太極宮也要少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李承乾卻覺得除非長孫無忌是瘋了,否則豈敢謀害于他?那簡直就是自絕于天下,奇蠢無比的舉措。
一旁一直悶聲不吭的太子妃蘇氏卻忍不住了,輕輕握住李承乾的手,花容有些驚慌,勸諫道:“越國公都是在為了殿下著想,殿下豈能不以為意,使得身邊人操心擔憂呢?正如越國公所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殿下還是就待在東宮,有禁衛與六率護衛方能夠確保安全?!?br/>
前次她自作聰明,向房俊多言多舌,被房俊給懟了一通,顏面大失的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的做法的確有些僭越,此后便收斂許多。今日太子與房俊議事,她雖然就坐在一旁,卻只是豎著耳朵聽,未敢插言一字半句,唯恐又被房俊扣上一個“干政”的罪名。
但是到這會兒,眼看著太子對房俊的建議不以為然,終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