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言卻不依不饒,繼續道:“也就是在你眼里,你兒子高不可攀。在她眼中,我還真不算什么。要不是有幾個孩子牽絆著,就你們成天對她這幅態度,她早就一走了之了。你們真以為她在乎這幾個臭錢?”
他這話語調很高,高到走廊里的封世坤一家人也全都聽見了。之前外界諸多傳言,說是封云集團總裁難過美人關,他們還以為是謠言。如今親耳聽到本人說出這話,封世坤那行人才恍然大悟!不是謠言!就是封墨言對人家癡心不改,情根深種!封振霆見堂兄弟一大家子都一副開眼了的架勢,頓覺丟人,沒好氣地道:“你們先回去吧!阿紅這病需要靜養,你們兒子孫子一大堆的,到底是來探病還是添堵的?”
封世坤苦著臉,“堂兄,可公司這事……真的,耽誤不起了??!要是他們繼續吃進股票,年后開市,可能他們就是封云最大的股東,到時候觸發要約收購……”封振霆一聽更怒,“還不是你們惹出來的亂子!真要是被人強行收購了,你們就是封家的罪人!”
封世坤一行人被灰溜溜地罵走了。電梯里,封世坤的大兒子封潛龍為難地看向父親:“爸,這……怎么辦???難道我們真要一無所有了嗎?”
大兒媳婦突然說:“既然這邊說不通,不如去找能說得通的人!”
“什么意思?”
“找那個楊千語啊!跟她說說好話,讓她去勸勸,封墨言不是最聽她的話?”
“這……”封世坤覺得丟人,他剛還在詆毀那個女人。可在利益財富面前,面子和尊嚴又算什么!“哎!只能這樣了!”
————病房里,封墨言發過脾氣后,見母親一聲不吭了,他又收斂了幾分?!懊魈炀褪浅α?,您非鬧著要回去過年,醫生同意了,可以出院三天。等年后趕緊把手術做了,然后開始放療,如果效果不錯,病情能遏制住,第一階段就差不多結束了?!?br/>
他語氣不怎么好,說完這話,也沒管徐紅是什么反應,吩咐護工收拾東西。直到快離開病房時,徐紅才鼓起勇氣,看了兒子一眼,問道:“明天除夕,那幾個孩子回來過年不?”
封墨言轉眸看向母親,剛壓下去的怒火,瞬間又蹭蹭冒上來。封振霆見兒子那副眼神,立刻給老伴幫腔,“你媽問這話不應該嗎?過年就應該闔家團圓,以前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也就算了,現在既然回來了,哪有不回祖宅過年的道理?”
封墨言不緊不慢地道:“希希一直都在,以前怎么沒聽你們說起過這條家規?”
“你——”封振霆氣地吹胡子瞪眼,憋悶了好一會兒,就吐出一句,“簡直是混賬!”
封墨言早就被罵得不痛不癢了,聞言不反駁,也不吭聲?,F如今,老老實實聽父母罵,也算是盡孝的一種了。他知道自己做不了傳統意義上的大孝子,那就做個別具一格的奇葩孝子吧。病房里安靜下來,護工收拾好東西,極有眼色地退出去了。一家三口就這樣靜默對峙了許久,最后還是徐紅主動出聲打破靜寂:“墨言,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一定要那個女人進門,才能把孩子們帶回來過個年的話,那就讓她來好了?!?br/>
什么?!封墨言大吃一驚,看向母親的眼神充滿了懷疑。就連封振霆都不可思議地看著妻子,覺得她是不是生病生在腦子里。徐紅坐在病床邊,化療讓她開始掉頭發,原本保養得宜的面容也老態明顯。她知道丈夫兒子都盯著自己,懷疑她說出的話,頓了頓,凄凄涼涼地說:“詩雯不在了……這個家,越來越冷清,這也許是我最后一個春節,以后想要熱鬧都不可能了……”封墨言剛才還氣焰頂天,這會兒聽徐紅說這些,臉色立刻落寞下來。徐紅繼續道:“我原本以為……我生了這么重的病,我的親兒子總該妥協一些了,聽聽我的勸告,可不想……”她自嘲地笑了笑,才接著道:“恐怕我就是病死,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了?!?br/>
所以,只能她妥協、退讓、改變心態。住院這么多天,她不是沒想到寶貝孫子。只是因為女兒的死跟楊千語有關,讓她心里憋著一口氣,寧愿思念孩子們,也不愿主動開這個口——好像見了那幾個孩子,就對不起死去的女兒??蓜偛牛馐览ひ恍腥藥е患依闲砜此?。看著他們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人,看著那幾個小孩打打鬧鬧活潑熱鬧的場面,她心里的思念突然泛濫開來。心態也在頃刻間間發生改變。都病成這樣了,能不能有明天都不知道,還拗著一口氣做什么?若這病真治不好,她也希望余下的時間,能含飴弄孫,享受幾日天倫之樂,而不是一個人悶在病房里,枯等著死神的降臨。不然……這輩子可真過得沒意思。所以,她才突然改變心意,說出這番話來??煞饽栽谧畛醯某泽@過后,很快又冷靜下來。他知道,母親并不是真心接受了千千,只是想看看孩子們,一時的權宜之計。別說千千不愿意回老宅過年,就算她愿意,肯回,以父母的性子,肯定也不會對她好言相向。大過年的,他不想千千因為他受到家人欺負,也不想孩子們看到媽媽不開心。所以,短暫思慮后,他平靜地說:“您若是真心意識到過去這些年做的不對,就主動給她打個電話。她不是小心眼的人,只要您說句道歉的話,她肯……”話沒說完,被陡然變臉的徐紅打斷:“我都這副樣子了,還要跟她道歉認錯?墨言,我是你媽,是長輩,你就非要逼我到這個地步嗎?”
“媽,我們現在是講道理,論是非,她這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獨自帶孩子吃了那么多苦,難道不應……”“算了,當我剛才的話沒說!”
徐紅生氣了,不愿聽兒子講大道理,招呼護工進來攙扶,氣沖沖地離開了病房。封墨言坐在輪椅上,看著母親生氣離去,臉色同樣不快。原本,他是要陪母親一起回家的,可現在鬧得不歡而散,他索性躲清靜,打算去復健室做半日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