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祠堂并沒有修得很奢華氣派,但威嚴莊重一分不少。楊千語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覺得新奇的同時,內心又升起一種歸屬感,自豪感??紤]到名字上族譜要尊重家族規矩,卓岳欒前一晚跟她商量過,把她的姓氏改回父姓,但現實生活中依然叫阮清。千千對名字沒有執念,無論是從前姓楊,還是現在姓阮,都只是一個符號罷了,于是聽從父親的安排??粗逯虚L老蒼勁有力的筆跡將自己的名字寫上族譜,想著自己終于也是有根的人了,心中頓感安定許多。卓岳欒領著女兒一起給列祖列宗上香,叩拜,至禮成,她便真正成了卓家一員,從此也是帝圈兒赫赫有名的千金大小姐了。小宇小宙跟希希三兄妹站在一旁,雖不懂這是在做什么,但媽媽高興他們就高興。等一眾人等全都熱烈鼓掌時,小家伙們也歡快地拍著巴掌。他們喜歡這個地方,因為這里的每個人都對媽媽很好,對他們也很好。昨晚三個小家伙還纏著爸爸講,讓爸爸也來帝都吧,以后一家人都在這里生活,開開心心多幸福?。》饽悦嫔虾?,心里有苦難言。他當然想一家團圓,再不分開,可他的根在江城??v然父母百般不是,但年歲已高,母親還身患重病,他身為家里唯一的兒子,也是父母膝下僅剩的獨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拋棄父母,去獨享自己的小日子。所以,若千千真的進入萬卓,留在帝都,恐怕他也只能做空中飛人,往返兩地了。想到這些,封墨言連早餐都沒胃口了。酒店自助餐廳里,封振霆見兒子一早就怏怏得無精打采,淡淡瞥了眼語氣不怎么好:“你到底跟卓家說了沒?什么時候安排見面?”
封墨言坐起身,喝了口咖啡才說:“今天不行,千千今天認祖歸宗,族中舉辦儀式,很隆重。”
徐紅聽聞,臉色頗為別扭。她的小孫子們回來快一年了,看來也得辦個儀式才行?!白羁煲惨魈彀?。昨晚我跟千千說了,她那邊確定下來會告訴我的。”
封振霆嘆息了聲,心中不悅,卻也無可奈何。想他們封家在江城當地,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家族,他風光顯赫了大半輩子,如今年已遲暮,卻因為兒子的婚事,奔波輾轉數省還要坐冷板凳。這心理落差……徐紅也抱怨:“來之前你怎么不說?我們可以晚幾天過來的,好過來了干等著。”
封墨言知道父母心里有氣,覺得對方是故意讓他們難堪,便只好轉移話題:“你們難得出來一趟,正好這個季節天氣不錯,可以四處走走逛逛?!?br/>
“逛什么?到處都是人,受累?!?br/>
“……”既然父母是這種心態,那他就沒辦法了。吃完早餐,封振霆跟徐紅又回房間休息了。封墨言呆不住,公司在這邊有項目的,他正好過去視察工作。路上給千千打了電話,無人接聽,想必正在忙著。他情緒也不高,一想到以后可能要異地分離,心里便萬分不舍。————在祠堂舉辦了隆重的家族宴席之后,儀式才算結束。楊千語這一上午,跟著父親認識族中長輩,一一施禮拜見,吃飯時還跟著敬酒,當然,她喝的是飲料,否則那么多桌敬下來,得醉得不省人事了。這種場景……嗯,怎么說呢?就挺像結婚喜宴似的。宴席結束后,她還沒來得及好好喘口氣,希希提著她的包包過來,“媽媽,你的手機一直在響?!?br/>
“哦,謝謝寶貝?!?br/>
她笑著接過包包,取出手機一看,封墨言?!拔?。”
“還沒忙完?”
那邊,封墨言等了一上午,不見她回復消息,才忍不住打電話來問。千千癱坐在紅木椅子上,軟綿綿地道:“剛剛結束……好累?!?br/>
聽她說話都有氣無力了,封先生心疼地笑了笑,好奇地打聽:“認祖歸宗到底是個什么程序?我還挺想開開眼的,以后給兄弟倆也來一個?!?br/>
楊千語隔著手機翻了個白眼,知道他是調侃,沒好氣地道:“可別沒事找事,太麻煩了。”
男人笑了笑,不置可否,兩邊忽地同時沉默。千千緩了緩,這才想起他們一家三口都在帝都,是來“提親”的,而今天顯然沒空接待他們。以徐紅的脾氣,千里迢迢地來了,還被撂在一邊坐冷板凳,想必今天又為難兒子了。于是,千千略帶著小心地打聽:“你爸媽……是不是又跟你發脾氣了?我昨晚跟我爸說了,我爸說等這事忙完,我等會兒再跟他講講,估計安排在明天見面吧?!?br/>
“嗯?!?br/>
封墨言輕輕應了句,安慰,“不急,等你消息?!?br/>
見他這么乖巧,女人甜糯地笑了笑,忽而感慨:“你現在好的……真是讓我無可挑剔,總感覺你好像特別怕我一樣,百依百順,毫無怨言,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br/>
封先生“呵呵”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可不是特別怕你?搞不好你就留在帝都不跟我回去了,我能不怕?”
放著以前,她要是敢逃跑,天涯海角他也能逮回來!可現在,岳父大人的勢力非同一般,他就算知道老婆孩子在哪里,也沒有強行帶走的本事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寵著老婆,寵的她舍不得離開自己,寵的岳父大人也無話可說,不忍心拆散。以柔克剛,以退為進——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千千聽他這么說,再次愉悅地笑起來,滿意地夸贊道:“不錯不錯,很識時務,繼續保持!”
兩人閑聊著,通話還沒結束,卓家一位女性長輩對她招招手,示意可以走了。她趕緊起身,對那邊道:“我們要回去了,我去叫孩子們,先掛了哈?!?br/>
“嗯,拜拜,忙完了給我發視頻?!?br/>
“好?!?br/>
回去的路上,楊千語帶著孩子們跟卓岳欒同乘一輛車。卓岳欒見她一直低著頭聊微信,以為是在跟準女婿聊天,眸光沉了沉,緩緩開口問:“封家的人是不是等急了?”
千千一愣,從手機屏幕上抬頭,轉眸看向父親,“呃……不清楚,剛封墨言給我電話,說不急,等我們這邊先忙完。”
她微信上其實沒跟封墨言聊,是在回費雪的信息。卓岳欒想了想,交代道:“這樣吧,就今晚……讓他們直接到家里來,趁著你爺爺、大伯跟姑姑們都在,正好適合商談你們的婚事。明天一早,他們就都要走了,就今晚時機合適。”
楊千語吃了一驚,說話都結巴了,“要……要到家里來?還要跟爺爺大伯姑姑他們一起?”
“這有什么稀奇?等你們結了婚,以后都是親家,提前見見面熟悉下不是很正常?”
話雖如此,可……“爸,你是故意的吧?”
大伯從政,官至高位。兩個姑姑,一個是外交官,一個是部隊文職。更別提老爺子享受的國家級待遇。這樣強悍的陣容跟親家吃飯……這不是,存心叫人吃不下去嗎?雖然她很想看看徐紅低聲下氣的樣子,可這也太……卓岳欒笑了笑,也沒否認,只是說:“長輩們也是關心你,想看看你嫁的人家怎么樣。他們也是來得巧,若是刻意避開,倒顯得我們瞧不上人家似的。我們越隆重,才顯得越重視對方?!?br/>
楊千語心里對父親佩服的五體投地。明明就是“仗勢欺人”,可父親卻說得有理有據,連她都覺得的確是“很重視”。“好,我跟封墨言說說?!?br/>
她準備發微信,可卓岳欒卻道:“直接打電話說吧,你要是不好開口,我跟他說?!?br/>
“呃……不用了,我說,這有什么不好開口的?!?br/>
千千賠著笑臉,只好直接打電話過去。那邊幾乎是秒接?!拔埂狈饽韵胫鴥扇藙偼ㄍ觌娫挷痪?,又接到她的主動來電,少不了要調侃幾句,“怎么了?有事說還是想我了?”
千千怕父親聽到,不自覺紅了臉頰,清咳了聲:“當然是有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