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崢明白徐昌云的焦慮,馬豪被查,局長職務空缺,要是上面對徐昌云的表現滿意,肯定就在上一次的干部調配中直接任命他了,可市.委卻沒這么做。從徐昌云的角度看,那不是領導不滿意他的工作又是什么?要是滿意,直接任命不就完了?
這才是徐昌云焦慮的原因。
徐昌云其實并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他的人生目標應該也不是一味往上爬。但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士兵。眼前有一個機會,讓他可以主政縣公.安局,徐昌云自然也想抓住。這是人之常情。
可上面在局長人選上,卻變得曖昧不明了。這讓徐昌云也不淡定了。他碰上過那樣的情況,某縣區的公.安局長空缺了,本來完全可以由得力的副局長接任,結果拖了一段時間之后,就從上面空降一個下來,下面的人也就沒了希望。
位置這種東西,大家都想給身邊最親近的人。一方面是放心,親近的人喊得動嘛;另外一方面給身邊的人,人家更能記得你的好,給了下面一個并不熟悉的人,人家恐怕還以為就是因為自己能力強,所以是應得的。
其實,在體制內,有一個巨大的誤區,很多人都以為自己能力強、政治素質好,就應該得到提拔。如果你手中有一塊蛋糕,你有分發給人的權力,你會給一個你熟悉、對你很親近的人,還是分給一個力氣很大、可你根本不熟悉的人呢?你怎么選擇,那就是上面的領導會怎么選擇。
體制要求我們大公無私,可占據體制各個崗位的人,卻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有欲望、有恐懼的人。也正因為如此,只要體制存在、只要體制得靠一個個活活生生的人來運轉,那么公平與私心的矛盾、廉潔與腐-敗之間的斗爭,就將永遠存在,戲碼也一直會上演。
現在,徐昌云面臨的就是這樣的擔憂,他是從基層成長起來的干警,在市局中的人脈不夠牢固,跟市.委常委中關鍵領導更是缺乏經常聯系的渠道。為此,他就擔心懸而未決的縣公.安局長崗位,某天就從上頭空降一個人下來了。
蕭崢很能明白徐昌云的感受,也知道這個局長崗位,對徐昌云有多重要。目前他是一個科級干部,只能在縣公.安局這個小環境中流動,可要是當了局長,他就上縣處級了??h處級和鄉科級完全不是在一個層面上,一下子就可以在全市的公.安系統中流動,地位、收入、見識和退休待遇等等,也將全面提升一個臺階。為此,這個局長崗位對徐昌云來說太重要了。
關心則亂,所以徐昌云才會迷惑,今天要請蕭崢喝酒。
蕭崢道:“徐局長,肖書.記是很關心干部成長的。就拿我們鎮上的管文偉書.記來說吧,之前宋國明進去之后,管書.記主持工作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后還是把他的書.記崗位給搞好了。”
“這倒也是。”徐昌云道,但他又道,“可是管書.記的是鎮黨委書.記崗位,是一個正科崗位,肖書.記能說了算,縣公.安局長是個副縣級崗位,肖書.記說了不算啊。”蕭崢道:“我相信,肖書.記一定會全力以赴。此外,徐局長你在市.委和市局中的關系和人脈如何?這個時候是可以利用一下的時候啊。”
徐昌云輕輕搖搖頭:“市局的業務副局還熟悉,局長平時見面就比較少了。市.委里認識的領導,就更少了。兄弟,說實話,以前我也沒有非當這個局長不可,只是現在有這么一個機會在眼前,就想爭取一下?!?br/>
蕭崢能理解,很多實誠的干部,只知道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對成長道路其實缺乏有效的、長遠規劃,這就造成在機會來的時候,就有“臨時抱佛腳”卻不知道去抱那只佛腳的無奈。
蕭崢道:“徐局長,其實現在還為時未晚。畢竟上面還沒有確定這個崗位的人選,還有時間可以活動一下啊。”徐昌云抬起頭來,瞧著蕭崢:“你的意思是讓我現在去‘跑官’?”蕭崢道:“不是‘跑官’,而是讓上級領導了解你,多去匯報一下你主持局長工作以來的做法和成效,也要匯報一下下一步的打算和設想,至少讓上面領導知道,你完全有能力、也有挑起這副重擔的心理準備啊!”
“對啊,蕭鎮長,你說的對。我一直以為主持工作就是過渡一下,還沒去市局匯報過工作?!毙觳企@喜地瞧著蕭崢,“可聽你這么一說,我明白了,其實過渡階段也該向上面多匯報才對。怪不得,蕭鎮長這么年輕就當鎮長了,原來見識比我高啊!”
蕭崢心想,其實自己并沒有比徐昌云好多少,他走得最多的還是肖靜宇這邊,其他領導那里就去得不多,市.委組.織部長、市紀委書.記兩位重要領導都有意要調他,可他卻從未主動去拜訪過,這其實是很不明智的,現在不穩固這些關系,難道等機會來的時候再去臨時抱佛腳嗎,那效果要差多少???
今天,徐昌云的焦慮,反而給蕭崢提了個醒,他得擠出時間來,多去縣、市領導那里轉轉,聯絡聯絡感情,獲得更多的信息。樹挪死、人挪活,他肯定不會一直呆在天荒鎮的,就算他自己很想一直在天荒鎮這里奮斗,為家鄉多做貢獻,組.織上也不允許。為避免廉政風險,工作崗位的調動是必然的。而且,在這種調動之中,不進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