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四,就在張行燒賬后第二天,李樞攻克定陶。
也不好說是攻克,因為更像是人家主動放棄的……定陶令劉賁和濟陰太守宋昌之子宋義在先行抵達的單大郎攻勢下堅持了一天,就立即意識到,孤懸在濟水以北的一座城池沒有守的必要,于是趁著義軍匯合之前,連夜從城后南門下建起浮橋,然后攆了一堆婦孺過河,自家卻帶領數百精銳護著劉賁家眷從西門逃了出去,堂而皇之自上游渡了過去。
單大郎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只往河對岸去追,卻是撲了個空。
借此機會,定陶守軍與濟陰守軍匯合,進一步穩固了城防。
十月初五,李樞在定陶聯雄伯南、單通海、王叔勇、尚懷志幾位大頭領,合計五千眾,初六日便渡河,倉促圍住了濟陰,然后試探攻城不利。
沒辦法,濟陰是郡城,城池高大,平日修繕得利,府庫、軍械也都充足,再加上定陶守軍的匯合,以及太守宋昌的手段,委實讓人頭皮發麻。
在這一戰之后,已經是成丹期高手的雄伯南一度想沖入城內執行斬首戰術,卻被李樞和單大郎、王五郎、尚懷志一起勸住……原因再簡單不過,房氏兄弟和尚懷志的全家老小,包括部分舉義士卒的家眷都還在濟陰城里呢。
與此同時,城里面最少有宋昌、宋昌之子宋義、定陶令劉賁,外加濟陰郡丞、靖安臺駐郡黑綬五個明顯的核心指揮層。
這種情況下,搞近乎刺殺的斬首行動,只要沒能把五個人一口氣宰了,甚至把五個人一口氣宰了,也都很可能會引來對等報復……而后者是攻擊方的義軍難以承受的,最起碼從眼下來說是不值的。
“考慮到許多義軍家眷與房氏兩位頭領都還在城內,最好的法子是讓宋昌父子知難而退,他們體面出境,咱們禮送便是?!笔鲁醢?,傍晚時分,應尚懷志的要求,一場臨時軍議忽然召開,一身皮甲戴著武士小冠的李樞開門見山,做出了整體方略的安排。“當然,他真要是做忠臣孝子的話,玉石俱焚,也是他選的?!?br/>
幾位大頭領齊齊去看面色灰白的尚懷志,這位本郡正經的都尉,平日里自然是郡中數一數二的人物,當日看到局勢鼎沸,跟黜龍幫一拍即合,幾乎被認定了要做一個大頭領的,此番卻落到個灰頭土臉……灰頭土臉倒也罷了,關鍵是單、徐、王三人在舉義中都做得格外漂亮,倒顯得手握重兵的他無能來了。
當然,似乎也不好說他無能,因為還有房氏兄弟可以甩鍋,還有宋氏父子可以推諉,唯獨事情繞來繞去,人家不免還是要問一句,怎么就你這么倒霉呢?
尚懷志在眾人目下,臉色變了又變,卻委實不知道該如何來對,因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如今根本無法控制和影響最終決斷了。
于是,這位不曉得還能不能是大頭領的尚頭領頓了半晌,也只是點頭:“也只能如此……但還是該想法子不戰而屈人之兵才對,或者用計取城,我有個心腹舊部,素來妥當的,當日留在城內……”
“這是自然?!崩顦汹s緊安慰?!敖袢者^來,就是要聽你這番計策……”
“總得劃出一條道來!”另一位左翼大頭領單通海明顯不耐,直接打斷了軍議?!斑@種死馬當活馬醫的路數,十之八九無用……既然聚起來,不如先說清楚,到底什么時候、什么情況來個玉石俱焚?真以為打不過嗎?”
尚懷志徹底黯然,其余幾名頭領也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