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年少的時候,不如現在機靈,倘若叫她以現在的眼光去看過去的自己,便覺得實在木訥的過分。
她那時文武都不太好,同現在的程鯉素差不多,也算個“廢物公子”,不過不像程鯉素有個厲害舅舅罩著,禾家的家世在賢昌館里也算不得什么,因此,便不如程鯉素討喜了。
何況她少年時還成天戴著一副面具,總顯出和眾人格格不入的模樣。又因為心中有鬼,從來不敢和少年們多來往省的露了馬腳,一來二去,便被賢昌館的其他學子們排斥了。
少年們的排斥,來的直接,一開始只是不同她玩耍,蹴鞠的時候不叫她。到后來,變本加厲,原因么,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大事,竟是因為她太努力了。
禾晏小時候一根筋,逮著個“笨鳥先飛”的道理,就果真從笨鳥做起。文武科越是不好,就越是要學,學的比誰都認真。賢昌館的先生們縱然覺得這孩子確實不是塊讀書練武的料,卻也經常為禾晏執著的求學精神而感動。于是時常在課上夸獎禾晏。
“勤學如春起之苗,不見其增,日有所長。你們都看看禾晏,好好跟人家學學!”
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郎,素來愛爭強斗勝,跟旁人學也就罷了,跟禾晏學什么?學他每日勤學苦練,還總是倒數第一?怕不是腦子壞掉了?
但幾位先生,卻好像不約而同的特別喜歡禾晏。
少年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嫉妒和不屑混在一起,便越發看戴面具的小子不順眼,隔三差五給禾晏找點麻煩。
今日比刀時故意劃破禾晏的衣裳啊,明日練馬給她的馬喂噴嚏草啊,有時候故意給她靴子戳個洞,不小心摔倒在地,便教石子劃破腳心。禾晏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少年們就躲在一起指著她取笑為樂。
少年時候的禾晏腦子笨,嘴巴也笨,做不出來同先生告狀的事,先生們也不曉得學生們私下里的這些小動作。禾晏很是過了一段艱難日子。
有一日,是個冬天,天氣很冷,少年們在學館里練劍的時候,不知道誰在地上潑了一盆水,水在地上極快結冰,他們在外面催促禾晏:“禾如非,快些,快些,先生叫你!”
禾晏匆匆忙忙跑出來,腳下一滑,摔了個大馬趴。
那一跤摔得很重,她只覺得頭冒金星,半天沒起來。那幾個少年躲在角落哈哈大笑,只道:“他果然上當!”
禾晏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抿了抿唇,沒說話,賢昌館學子每月回一次家,她這個月帶的衣服,已經沒有一件干凈的了。隔三差五的捉弄,神仙也沒這么多衣服,這個天氣,日頭許久不見,難以曬干。
禾晏穿著半濕的衣服過了一整天,夜里,她從床上爬起來,沒有去練劍,跑到了學館授學的堂廳里。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她好歹也是禾家的大少爺吧,多少有點氣性。不過她也還是會審時度勢,那幾個少年人高馬大,身手比她好得多,打是打不過的。難道就這么算了?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