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揣著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五十貫銀票,剛走出悟文堂,又樂了,樂不可支。
臺階下,馬封侯正撅著個大屁股擱那寫字,尊師重道,尊師重道,尊師重道道,尊師道道,寫的急頭白臉滿面猙獰。
旁邊站著面無表情的司業溫岐,古井無波的眼神就好像人世間再沒什么他可留戀的事物似的。
用的還不是毛筆,炭,寫的也不是紙上,磚石,寫十遍,擦了,再寫十遍,如此反復。
國子監別的不說,治學是挺嚴謹的,國子監學官也極有威望,加上溫家之后溫岐坐鎮,沒監生看熱鬧,掃了一眼就匆匆離開了。
古人與后世不同,師生關系這一塊,四個字,師云亦云。
師云亦云,意思是老師怎么說,學生就怎么干,甭問,都是社會上的事,少打聽,聽話照做就行。
天、地、君、親、師中的師,很多時候都超過了前者“親”,就如同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當然,這話也有另一層含義,指的是萬師之表孔子。
總之古代師生間的關系特別鐵,教授你學問,教授你做人,讓你有立身之本,這是大恩,恩重重于泰山,情深深于四海。
哪像后世,學生畢了業,上岸先斬班主任,還重于泰山,很多學生畢業后不租個泥頭車給班主任來一下子就不錯了。
受人尊重是的人,不是職業,這句話在后世沒任何問題,但是放在古代就行不通了。
從國子監畢業,要是誰開個泥頭車給學官撞了,那絕對是大逆不道,甭管學官有沒有認真教你學問,哪怕對你漠不關心,乃至都不記得你是誰,只要他是學官,你上過他的可課,就必須承認這層師生關系。
別說漢人了,連馬如風今天也是對馬封侯千叮嚀萬囑咐,到了國子監,千萬別得罪學官,就算是學官無緣無故捅你一刀,你都得夸一聲好身手。
現在別說讓馬封侯擱那撅著,就是讓他掰開他也得照辦。
可以這么說,馬如龍得罪周老板,未必會死,但是要得罪國子監的學官,得罪代表天下士林最優秀的名士大儒的學官們,他即便不會死也會痛苦,因為所有人官員都會遠離他。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司業溫岐,溫家之后,世代史官,祖傳頭鐵,誰和溫岐不對付,那就是站在了“正義”的對立面上。
韓佑樂呵呵的站在了溫岐旁邊,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模樣。
“字寫的挺不錯啊,就尊師重道這四個字,寫的和誰也不服誰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