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中平六年。廬江郡,舒縣陸府。陸遠策馬疾行,在一條條屋舍小路間縱橫穿插,靈活無比。陸府下人早已見怪不怪。這位陸府大公子,別說在府中騎馬,就是在府中放火,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這個廬江第一混蛋陸遠,可是廬江太守陸康的心尖肉,一直都是橫著走路的,周瑜魯肅,各地士子都深受其害!因為其雁過拔毛,獸走留皮的行事作風,人送外號陸遠陸扒皮!大文豪蔡邕南下避難,女兒蔡琰蔡文姬卻無故失蹤,事后那小才女蔡琰也只對外宣稱,自己是被陸家公子請了去,在陸府對牛彈琴,彈了一夜!三個月前,陸遠墜馬昏迷,著實轟動了整個廬江,動靜鬧得比靈帝駕崩還大。各個世家子弟,陸府中的婢女下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祈禱這混蛋千萬別醒過來??蛇@混蛋折騰三天,終究還是醒了,一群人只能暗罵天道不公!只是他們不知道,醒來的陸遠,已經不是曾經的陸遠了。一個后世野戰部隊的老兵油子,做事只求完成任務,行事向來不擇手段。論起混蛋,只會比從前更混!陸遠翻身下馬,大步進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向著主位上的老者微微躬身,恭恭敬敬道:“祖父!”
三個月來,他早已適應了漢末禮儀,而且以他前身秉性,就算有什么出格的,也沒人在意。主位上的老者白發白須,卻精神矍鑠,體格魁梧,正是廬江郡太守陸康。陸康白眉微抬,滿面威嚴的老臉突然一垮,“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微微招手:“臭小子,還知道行禮了!快進來,有大事!”
陸遠坐定,大馬金刀,腆臉笑道:“我舉孝廉的事有消息了?”
這三個月,他除了練習騎射,就只想著舉孝廉入仕了。十八路諸侯討董卓在即,曹操的討逆檄文傳遍天下。他已經成年,但還是一介白身,有心參合也沒個立場,這算什么事!“舉孝廉?”
陸康白眉一揚:“你孝順過誰,你出生時你爹就死了,你娘也已病逝,你怎么孝!”
陸遠笑呵呵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活下來,為我爹留下血脈,這還不是孝順嗎!”
“混賬,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陸康輕嘆一聲:“皖城喬家要辦個詩會,明日你去看看,行的話,我舉軍功讓你入仕……”“詩會?”
陸遠一怔:“那些文人腦殘了嗎?什么時候了還辦詩會!董卓進京,袁紹曹操出逃,天下大亂在即,他們還有閑心寫詩?”
“咳咳,嗯……”陸康目光閃爍,笑瞇瞇道:“文人嘛,就這樣。挨打的少了,就記不住疼!反正你是出名的混蛋,你去看看,這詩會也就辦不成了!”
陸遠胸口一悶,忿忿不已:“祖父,我是你親孫子,你還讓我裝混蛋去干這種事,把我扔出去當槍使!你良心不會痛嗎?”
陸康老臉一紅,尷尬笑笑:“怎么是裝混蛋呢,這種事你以前也沒少干……”“現在和以前能一樣嗎!”
陸遠義正辭嚴:“以前天下太平,我裝混蛋無所謂!現在十八路諸侯討董卓,連賣草鞋的都要混個皇族身份,你還讓我主動敗壞名聲,這不讓我做砧板魚肉,任人宰割嗎!”
這事他早就想好了,自己掉的節操,自己就得一點點撿回來!這時代名聲太重要,袁紹袁術一呼百應,憑的就是袁家四世三公的名聲!而且三國亂世,他們陸家避無可避,廬江城破,陸家子弟會死傷大半,包括他這位精神矍鑠的祖父!他腦門懸刀,當然不能束手待斃!陸康白眉抖動,深深看了看陸遠,遲疑問道:“我就納悶了,以前這種事不讓你干,你也得搶著去干,現在這是怎么了!”
“上次墜馬昏迷,祖宗入夢了!”
陸遠臉不紅心不跳,鄭重其事道:“祖宗在夢中質問我,已經成年,為何還不建功立業!我這才幡然醒悟!”
他找到機會,當即祭出絕招。不問蒼生問鬼神,這年頭連皇帝都迷信,更別提其他人了。祖宗入夢,那可是天大的大事!陸康一怔,身子不自禁前傾,呼吸稍稍急促:“真的?祖宗還有什么話?”
“陸家存亡,皆系于我一身!”
陸遠一臉肅然:“祖宗還說,我既然活過來了,就不能白活,得趕緊入仕建功立業!”
他名聲太差,說話沒人信,只好讓祖宗幫忙轉達!“怪不得,我就說嘛!”
陸康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喬家畢竟是喬玄之后,就算急于聯姻,也不至于找你這聲名狼藉之人!我本來還一直疑惑此事,原來是喬家看出了你的不凡!”
這老頭嘀嘀咕咕:“許劭主持月旦評,點評天下人物,自有一雙慧眼,現在客居喬家,能看出你的不凡倒也正常,只是你剛剛醒悟,還來不及栽培?。 ?br/>
“喬家,喬玄的后人……”陸遠腦袋一懵:“那不是二喬的家族嗎?”
“你知道二喬……你一直在府中,還知道新搬來的喬家底細,果然不凡!”
陸康哈哈大笑:“喬家兩個孩子待嫁閨中,眾人不知她們名諱,便以大小喬,或二喬稱呼!”
陸遠呆了呆,竟然真是二喬!名傳千古的二喬!他不禁心馳神往,咧嘴笑道:“喬家要找我聯姻?”
“人家要驗貨的,你沒戲!”
陸康大手一揮:“這詩會就是給大喬擇婿的,所以你不能讓人看出底細,直接帶上府中精銳,去給這詩會攪合散了,免得喬家跟別人聯姻!”
陸遠似笑非笑:“祖父,我是你親孫子,你就這么不信我?”
“我自然信你!”
陸康白眉一揚:“我就是因為信你,才知道你沒戲!但你想要搗亂,什么神童周瑜,孫策也一樣沒戲!”
這老頭拳掌相擊,智珠在握:“喬家新來,想要找地方世家聯姻,但老夫豈會如他們所愿,讓他們隨意勾連,破壞我廬江的勢力平衡!”
陸遠險些一口淤血噴這老頭一臉,干巴巴笑道:“知道了,我要是不能奪魁,不用你說,我也會將這詩會攪合散了!”
“你還想奪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