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環顧一圈,面不改色。私宅里的人太多,俱是達官顯貴,他不可能大肆搜捕,只能找機會仔細檢查。想到此處,他當即壓下心頭驚悸,帶著小喬找到陸康,恭恭敬敬行禮。陸康眉宇舒展,肆意大笑:“不必多禮,來,見見諸位大人!”
老頭向身邊一指,眉飛色舞:“這是我們揚州的刺史大人,你與他孫兒不打不成交,現在你們都已成人,以前的過節應該都忘了吧!”
陸遠看向那個骨瘦如柴,病懨懨的老者,心知這就是揚州刺史陳溫,當即躬身施禮:“行之見過使君!”
“早聽聞陸家子洗心革面,看來傳言果然不虛!”
陳溫咳嗽連連,向陸遠笑道:“今日見皖城光景,老夫心中甚是震撼,昔日龍蛇混雜之地,現今卻井井有條,便如醫館排隊,不為權貴折腰,所有人一視同仁,當真是奇景!”
“使君言重了!”
陸遠笑瞇瞇道:“使君主掌揚州,天下何人不識君!若要求醫,行之自當為使君引路!”
他當然知道陳溫所想,說一大堆,一是倚老賣老敲打他,二是想借他開個后門,提前找華佗看??!但他豈會如陳溫所愿,華佗被《陸氏角法》引到皖城,這些人才想著來撿現成的,還要故作矜持,不把話挑明,天下哪有這好事!陳溫深深看了陸遠一眼,呵呵笑道:“如此,便有勞陸縣尉了!”
一個青年起身喝問:“陸扒皮,你祖父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你還沒個準話嗎!要引路就說清楚時間!”
“原來是陳兄,久違了!”
陸遠樂呵呵道:“陳兄不是在荊州為官嗎,難道孫堅如此不識趣,將陳兄也驅逐了?”
此人他倒認識,正是陳溫幼孫陳揚,小時候被他打過,后來他也無奈給陳揚道了歉,只是陳揚是跪著聽的,礙于顏面,卻也不敢對外張揚。“哼!陳某不為官,卻也一樣快活!”
陳揚趾高氣昂:“陳某在許昌開酒館,米酒暢通無阻,逍遙自在,哪像你這皖城,毫無樂趣!”
“在許昌開酒館……陳兄果然有想法!”
陸遠愕然,隨即哈哈大笑:“許昌富庶,想來糧食足夠,官府不會禁酒,陳兄思路,陸某佩服!”
他心中瞬間了然,為什么陳溫死后,整個汝南陳氏就徹底沒落。許昌后為曹操所據,餓殍遍地,在許昌開酒館,簡直是在自家祖墳上載歌載舞!曹操一代梟雄,志在天下,自己都只用青梅煮酒,甚至貴為魏王后,世子曹丕卻依舊要去別人家借錢,由此便可知曹操秉性,必是嚴于律己律人之輩。這樣的人見別人在他那糟蹋糧食,會是什么反應,只會是夷滅全族!陳揚還要再說話,卻已經被陳溫呵斥了回去。陸康對這點爭端恍若未覺,再次幫陸遠引薦:“這是丹陽郡周太守,大司農周忠受困京城,這就是周家之主了!”
陸遠看著這個肥頭大耳,滿面油光的胖子,心知這就是丹陽郡太守周昕,當即再次施禮:“行之見過周大人!”
“賢侄不必多禮,陸家有你,是陸家之福?。 ?br/>
周昕抖著一臉肥肉,意味深長道:“見你們這些小輩,就如同見家族未來,只是我周家周郎在皖城失蹤多日,不知何日得見??!”
“周郎竟在皖城失蹤了?”
陸遠一臉驚愕:“皖城水深,坑多石頭硬,這是行之之過!周大人放心,周郎吉人自有天相,即便受困一時,也必能迷途知返,重現世間!”
周昕一臉肥肉亂顫,笑瞇瞇道:“有賢侄保證,老夫就放心了,過幾天再不見周郎,老夫就找你祖父要人!話說回來,魯家倒是來了不少人??!”
陸遠隨意應付幾句,再沒理會。對于這位丹陽太守,周家家主周昕的意思,他自然清楚,就是在明確告訴他,周家已經確認了周瑜在他手中。不過他卻不想在此事上多談,大婚之后,他就會與周瑜攤牌,煮熟的鴨子怎么能飛了?至于周昕說到魯家,他當然不會放過,但這位周家家主,既然來了皖城,他也得想辦法將人留下才是。陸康引薦良久,終于讓陸遠對揚州各地太守,縣令弄了個臉熟。走完過場,陸遠離開了婚禮大堂,禮儀要等到黃昏時進行,現在時間還早。他在陸府內走動,尋找那個讓他不安的情緒來源,試圖提前找到隱患。陸遜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小心翼翼道:“兄長,你剛剛又把陳家人得罪了!”
“保持微笑,不要緊張!”
陸遠樂呵呵道:“越是這時候,越要肆無忌憚,讓人看不透你的底細!”
他話音落下,忽然聽見前方一陣吵鬧,剛走過去看清情況,不由眼前一亮,孫策正在與喬家人交接糧草饅頭,只是趕上他大婚,被拖沓下來。“孫郎,久違了!”
陸遠大步上前,一臉親切:“沒想到你也來參加陸某婚禮,陸某心中甚慰!”
孫策側頭一看,頓時臉色一變:“你別過來啊,孫某與你沒這份交情,孫某只是來取饅頭的,這就要走了!”
“這是什么話,你我是不打不相識?。 ?br/>
陸遠哈哈大笑:“陸某與令尊也是忘年之交,你既然趕上了陸某大婚,豈有離去之理!”
“陸扒皮,你最好離我遠點!”
孫策眼睛瞪得老大,惡狠狠道:“我爹即將北上,要不是他嚴令我不許招惹你,我必將你斬殺于此!”
他心中一陣惱怒,陸扒皮蹬鼻子上臉,竟然跟他玩起了自來熟,見鬼的不打不相識!而且陸扒皮竟敢說和他爹是忘年之交,趁機占他便宜,簡直不要臉,他爹要是有機會,恨不得將這廝活剮了才是!“陸某大喜的日子,什么打打殺殺的!”
陸遠滿面春風:“你是陸某在皖城的唯一好友,就留下來做陸某的御郎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