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數十國,只疏勒國有一位可穿白衣的神僧,這不僅僅是在禪宗之內的影響,甚至是國家地位的象征。
野別該一生之中最驕傲的杰作就是他創造出了彌泓禪會這樣的盛事,非但在這一個月內讓疏勒國的經濟收入大幅度提升,還能讓疏勒國在漠北諸國之中的地位不可撼動。
只要漠北諸國還都信奉禪宗,那彌泓禪會就不可能冷落收場。
諸國汗王都不敢明目張膽的阻止本國禪宗弟子前往彌泓參加盛會,非但不能阻止,還要大張旗鼓的支持,甚至包括汗王也不得不去疏勒為本國禪宗撐場面。
短短二十幾年的時間,疏勒國這樣一個在人口地域和經濟軍事上都不占什么優勢的小國,逐漸成為漠北諸國的精神領袖。
疏勒汗王野別該說的話,漠北諸國上至汗王下至百姓應該沒什么人那么在乎,但彌泓寺神僧的話,能讓漠北諸國的禪宗隨之而動,那諸國汗王又豈能不隨之而動?
等到諸國汗王看出疏勒國的圖謀也已無力回天,他們想學著疏勒人的樣子也造出屬于本國的神僧,奈何已經沒有人認同,況且,疏勒的那位神僧是真的有東西,而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識破的裝模作樣。
所以野別該可以稱之為天才。
諸國皆把禪宗奉為國教,唯獨是他想到了這國教的最佳用法。
每年彌泓禪會,他這個舉辦國的汗王自然要坐在主位上,就算諸國汗王和使臣不服氣也只能忍著,所以看起來,他是不是就像那高高在上的諸國盟主?
不管是滿足自己的虛榮還是真的在造成這種氣象,野別該僅憑這一招就足以讓他成為疏勒立國二百一十五年來最強的那位君主。
他知道一個弱小的人如果想在強大的人面前有說話的資格,那就要學會借勢。
他最初想到的辦法其實也還不錯,但注定了不會成功,他曾想過在面對寧人的時候借黑武人的勢,在面對黑武人的時候借寧人的勢,奈何寧人和黑武人都不是笨蛋,又怎么可能由著他這樣在墻頭兩側跳來跳去。
于是,野別該想到了禪宗。
二十幾年前,大批的禪宗弟子從中原往北遷移,這對于漠北諸國來說都是一場機遇,唯獨野別該抓住了。
所以,當他聽說彌泓城外又來了一位白衣圣僧的時候他心中巨震,有那么一瞬間,他的殺氣已經從眼睛里不可抑制的溢了出來。
沒有人比他更快更直接的明白突然出現一位白衣僧對漠北諸國意味著什么,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殺,馬上殺,不能留有任何余地的殺。
可他下令誅殺那位白衣僧的話才到嘴邊就不得不咽了回去,因為現在時機不對。
今日,彌泓禪會第一日。
一個時辰之后,他將和來自各國的汗王或是使臣一同前往彌泓寺前邊的廣場,如果此時他下令殺死一位不知來歷的白衣僧,那結果可想而知。
諸國的汗王和使臣馬上就會群起而攻之,才不會管那位白衣僧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來歷。
可如果不殺,造不出本國神僧的諸國汗王就會蜂擁而上,他們樂意看到一個新的圣僧出現,誰把這位圣僧搶到手拿誰就是漠北新的霸主,能與疏勒分庭抗禮。
野別該猶豫不決。
“珂理?!?br/>
他看向身邊的侍衛長:“盡快去探清楚,這個白衣僧是從什么地方來的?!?br/>
侍衛長珂理立刻應了一聲,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野別該雙手扶著城墻往下看,此時他已經能看到那位白衣僧所過之處,兩側的百姓們如同被風吹拂下整齊彎腰的稻草一樣跪了下去。
彌泓禪會本最熱鬧的大街上,此時安靜的只有風吹過人靈魂的聲音。
白衣僧一邊走一邊輕聲誦經,聲音輕靈的不像是從人的耳朵里進入腦海,而像是從天靈蓋直接進去的,讓人頭皮都一陣陣發麻。
他赤著腳走在大街上,爬伏在地的諸國百姓們看到的是圣潔,他們驚訝,震撼,所以膜拜,因為他們看到那雙腳竟然沒有踩在地面上。
之前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肯定不干凈,可這位白衣僧的腳底卻不染塵埃。
他走過的地方,甚至讓人錯覺會不會在下一息就開出一朵朵無暇白蓮。
禪音裊裊,圣光粼粼。
彌泓城不是在一片平地上,越往北走地勢越高,彌泓寺的位置就在城中最高處,在禪寺門外則有一片規模很大的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