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過去的小哥哥,還是如今的雍王,皆是楚寧寒。從始至終,他并未變過。青陽之時的諾言,依然如故。姜黎因誤會而生的失望,心生的結,需得他親自解開。即便姜黎現在已經不再執著于她,他也不愿意放手。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沒人再能將他們分離。“王爺說笑了。”姜黎語氣縹緲不定,面露嘲意。小時青陽之時,她絕不懷疑小哥哥待她誠摯,傾心于她。那時他們的確是互為家人,說過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楚寧寒,是雍王。身份,地位皆已經不同。并不是找回記憶,楚寧寒就會成為小哥哥。哪怕他的確是在失憶后也重新愛上她。他們之間已經隔絕了千萬,早已經物是人非。楚寧寒面色嚴肅了許多,“待你之事,我從不說笑,阿黎,我心悅你。”“哪怕是失憶之后的重逢,我會隨你去容城,去黑水河,去藥谷,去玉峰,皆因為我心悅你。”楚寧寒又自嘲道:“只是我太懦弱,不敢承認自己已經心動,只好拋出一個又一個借口,一而再的試探你的心意,一而再的確定想你愛的是不是只有當年的我……”結果自然是她的確是執著于小時候的他,甚至無條件的相信直到失憶前的他。“我便更不敢暴露失憶之事,也不敢在想起來之前讓你知曉我就是你找的人,我用盡卑劣手段,拿孩子和我自己的消息留下你?!?/br>姜黎眼眶酸的發澀,視野漫上了一層水霧。原來如此,竟是如此。她一開口,“王爺,我?!?/br>楚寧寒攥緊了手中的劍,不敢聽姜黎對他的宣判。他快速的截斷姜黎的話,自欺欺人道:“阿黎,我知你如今已經不相信我的心意,我們來日方長,?!?/br>未來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一起走。過去錯過的,皆會被彌補,這一次,他不會放手。姜黎猛地蹙起眉頭,急切的聲線泄露出了她的擔憂。“王爺要做什么?”“蕭傲早已經容不下我和王府?!?/br>楚寧寒唇角微揚,盯著姜黎的目光柔和,將危及性命的事情說的風輕云淡。“此次我離京,蕭傲是不會放我活著回去?!?/br>無論是給他直接羅織罪名也好,還是派人一路攔殺也好,皇室與雍王府之間勢同水火,只能活一個。這一場戰爭絕無幸免的可能。姜黎咬緊了牙關,沉聲道:“你要如何做,昭昭如今又何在何處?”楚寧寒沒有退路,作為明面上雍王府唯一的后嗣楚明昭,也是皇帝必要除去的眼中釘。現在楚明昭應當已經不在京都了,但大概率也不會在楚寧寒身邊。否則,今夜楚寧寒就不會一人前來,而是帶著楚明昭一同來認親。“西疆,她去西疆了?!?/br>楚寧寒沒有隱瞞,“如今應當與明宸在一起,輔國將軍和百里谷主會保護好他們。而我……”他停頓了一下,“且看蕭傲會如何做。”無論過程如何,結果已經注定。姜黎面色復雜,“江南一帶曾是雍王府封地,如今也皆在你的控制之中嗎?”“是。”楚寧寒直接點頭,這話若是旁人說出來,大抵已經人頭落地。可,站在他眼前的是姜黎。楚寧寒還笑著將自己的底牌透露了個干凈。“早在前年,剿滅藥谷之時,雍王府曾經的屬地就已經逐步被收回。”雍王府作為大周開國唯一的異姓王府,開朝之時甚至有南帝的稱呼,與皇帝共治天下。而一百多年,除了開國帝君,接下來每一朝皇帝都致力于壓縮雍王府的存在。江南也幾乎被掠奪完畢。直到雍王府傳到楚寧寒手里,雍王府已經只有虛名,除了楚正羽所在的護衛軍一無所有了。在軍中的多年,楚寧寒才重建了長勝軍。而北伐收復十城,則是重新奪回軍權。失明治病的這些年,皇帝忌憚長勝軍會與楚寧寒越綁越緊,故此不肯讓他們入京。楚寧寒也任由皇帝奪走長勝軍的指揮大權,驅使長勝軍四處奔波除匪患。尤其是江南,雍王府出力,皇帝得名聲。看起來雍王府和楚寧寒是冤大頭,而實際上,楚寧寒則已經逐步撿回雍王府曾經的權利。“去載修建水利,疏浚河道一事,是你瞞著皇帝的?”姜黎問出這句話時,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此事在去年三月底開始,但是直到她離開京都,京中愣是沒收到半點風聲。皇帝耳聾眼瞎到這種地步,江南已經是楚寧寒的掌中之物。甚至,姜黎還懷疑,楚寧寒也參與到了疏浚河道修大青堰之中。她當時留下的三千兩黃金是她多年的大部分積蓄,后又拿了黑水河銀礦的利潤,這足才勉強能完成水利工程。但是,絕不會速度這么快,在她的計劃中,大抵會在明年才能竣工。畢竟修水利之事擋了不少人的路,有消息傳到京都,貴族們只會橫加阻攔。能在大旱來臨前修建好已經是最理想的狀態了。而現在的情況是工程提前了一年竣工。能做到這一點,唯有更大的財力投入,更多的人員調配,得是皇帝親自下令,朝堂一心,江南各地竭力相助。可皇帝完全不知道此事,京都也沒有消息。唯一的答案便是,楚寧寒的加入。“是我?!?/br>楚寧寒干脆利落的承認。姜黎心里的擔憂已經去了大半,稍松了一口氣。“那便祝王爺此行順利,得償所愿?!?/br>皇帝與雍王府的爭斗尚未到明面上見真刀槍,但是,勝負已經見了分曉。“我之心愿……”楚寧寒聲音低啞了下來,字句模糊了些許,讓人聽得不甚清晰。但是,望著姜黎的目光一如當初。他之心愿,唯眼前人而已。過去是,如今是。從不曾更改。一切如月夜下姜黎所猜測,就在楚寧寒離開后第二日。京都皇帝詔書布告內外,天下聞之,陸宅也收到了消息。“雍王府意圖謀逆,雍王楚寧寒,罪該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