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上下打量了一下明預,見他身后的護衛雖然強壯,但他本人很文弱的樣子,臉色還有些發白,一看就是身體不好的樣子。
于是他放下心來,轉身去田埂邊拿了一個大竹筒過來,“喏,這一筒水給你們?!?br/>
明預接過,擰開自己的水囊往里灌水。
灌滿以后將竹筒交還給農人,他低頭看了眼谷子,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嘆息道:“這谷子穗長一般啊,是因為錯過了農時嗎?”
他道:“我是從陳縣過來的,那頭谷子早在上旬就收完了,這邊好像遲了有十天?!?br/>
提起農事,農人便也忍不住話多了些,而且明預灌了水,看著就真是來借水,又是從陳縣來的,所以他也友好,“唉,今年開春都還在打仗呢,幸得趙使君寬仁,給我們發了種子和農具,讓我們安心耕種,不然今年連這點谷子都沒有?!?br/>
他已經很滿足了,“我今年種了五畝谷子,不是很多,但全都收割下來也能撐到明年入夏,今年使君還要給我們小麥種子,待到秋天就可播下,明年入夏便能收取,正正好,沒有意外,明年或許不用受青黃不接之苦?!?br/>
“這五畝收成皆是你的嗎?我記得朝廷有律,成丁要繳納稅糧四斛?!?br/>
“不不不,”農人嚇了一跳,連忙揮手道:“使君厚德,今年只讓我們一戶繳丁稅兩畝,次丁和丁女都只繳一畝,我就只有一個媳婦和孫子,孫子還小,連次丁都算不上,所以我家只需繳三畝的糧稅。”
他摸了摸心口道:“郎君莫要提四斛,我現在一聽這個數就心慌頭暈,前年和去年,朝廷先是收了我家六斛糧,然后又說我那六歲的孫子也是丁男了,又要收四斛,沒多久,朝廷要出兵打豫州,又每戶收了兩斛?!?br/>
“去年,洛陽災荒,我等本就艱難了,朝廷說要供養陛下,又每戶加收一次稅糧,我家又去四斛,唉~”農人嘆息道:“但聽說那糧食也沒到皇帝手里,東海王自取,帶著人就跑了,我們家中能變賣的都變賣了,一丁口糧也沒有,連糧種都吃了,便沒跟著跑,想著也都是死,不如死在家鄉好?!?br/>
“好在老天爺終于睜眼,趙使君來了,”農人忍不住露出笑容,“趙使君說了,武帝陛下的占田令極好,她也會遵照此命而行,但此法有一點不好,就是占的田畝數太多,繳納的賦稅也多,而一丁男顯然是種不了這么多田地的,所以她下令,所有丁男丁女皆依照占田令占半數田,賦稅也減半收取,今年日子難,所以更少,我家就只需繳納三畝的田稅?!?br/>
他揚起大大的笑臉道:“只繳兩斗四升?!?br/>
明預也不由的跟著露出笑容,“這個稅額的確不重,恭喜老丈了?!?br/>
農人咧開嘴笑,“同喜,同喜。郎君從陳縣來,那是使君的同鄉了,可是來投奔使君的?”
明預笑著點頭,“我不是豫州人,對趙使君之名卻也如雷貫耳,我心悅之服之,所以來投奔?!?br/>
“那您就來對了,我們使君是個厚德寬仁之人,對我等賤民都如此好,更不必說對下屬臣僚了,聽聞凡有大才者,一進洛陽就能分到屋舍田地呢,那田地還有人幫著耕種。”
“就是一般才德的人也能從縣衙里賃到很便宜很便宜的房屋,花銷一點兒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