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鹿離開帝京后,徒步走了一段路程,忽然陰云匯聚,天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眼看著一場風雪就要來臨。
張月鹿無懼風雪,不過她本也沒有目的地,只是暫時離開帝京而已,漫無目的地趕路并沒有太大意義,索性找了個路邊客棧避一避風雪。
此時風雪阻路,客棧中已經聚集了好些人。
因為出門在外,張月鹿披了一件斗篷,也就是她和齊玄素去西域時披的那種,又戴著兜帽,遮住了半個面容,只露出一個下巴。
張月鹿十分厭惡戴面紗的行為,不過這次接觸紫光社,讓她沒來由有些心虛,不大想以真面目示人,或者說怕人看見的自欺欺人。
當張月鹿推門走進客棧的時候,整個客棧大堂驟然一靜。
原因很簡單,不是因為張月鹿展露了天人的氣勢,而是因為斗篷上有著明顯的道門痕跡,意味著來人是道門的道士,而且不是那種沒什么職務在身的游方道士,是正兒八經的在職道士,少說是六品道士起步。
這也不怪張月鹿招搖,好歹是三品幽逸道士,各種衣物服裝自有道門統一發放,這是五代大掌教為了統一著裝時定下的規矩,她也不可能提前預備幾身普通道士的衣服。
江湖中人見了這等非游方道士的道門中人,要么尊稱道長,要么暗藏幾分諷刺意味地稱呼道爺,可見道門之人的地位。至于“道門狗”之類的稱呼,只有隱秘結社的妖人才敢如此,還得是三大隱秘結社的人物。
許多江湖綠林人物都下意識地放低了說話的聲音。
此時已經沒有空著的桌子,張月鹿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她不介意與人拼桌,可這張桌子上的客人卻是怕她,直接把桌子讓了出來,去鄰桌與別人擠在一起。
張月鹿低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也不多說什么,招呼過伙計,要了一壺白酒——她不喜歡黃酒的綿柔甜軟。
如今正值太平世道,朝廷富有四海,海貿興盛,百姓的日子還算過得去,實在過不下去,就出海去,去傳說中遍地白銀黃金的新大陸,說不定能搏出個富貴。若是不小心死了,那便一了百了。
再加上道門為了實質掌控婆羅洲和東婆娑洲,大力鼓勵百姓前往海外墾荒,甚至派遣平章大真人長年親自坐鎮,統籌調度,算是另外意義上的開疆拓土。若真有流民,不必到起事那一步,就已經登上道門的大船前往南洋。此舉使得近二百年來,竟是未有過千人以上的流民起事,這也算是歷朝之最了。
從這一點上來說,道門的大玄是一個類似于大齊的王朝,他是向外發展的,廣大的,必然也是包容的。
不談大齊中期和末年的亂象,大齊初年時的西京府乃是天下第一大都城,不僅有中原人,還有被統稱為胡人的其他各族,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今日之道門,其實是一樣的道理,有容才能大,包容才能廣大,所以道門受到了西學的影響,西風頗為流行,這與大齊受到胡人影響是一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