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好,流云輕緩。
流月一個人在周朝的都城里瞎轉悠,從離開梁都那一刻起,天天想的是逃過追殺保住性命,躲在業鎮后則要生存下去、產下孩子、養大體弱嬌憨的懿兒。
此刻無事一身輕,流月一時間卻無所適從,向往了很久的自由一下子來到眼前,居然沒有想象中那么令人開心。
街上有仆婦抱著主家的小女兒經過,一聲聲軟糯的童音直鉆進流月的心里去。
懿兒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和她分開過,而且一向離不開人,如果還是在那別宮里,她會不會哭?會不會想自己?
撿到她的人有沒有給她吃飯?突然來個孩子又非親非故,他們會不會苛待她,畢竟是一份口糧啊。
她有沒有哭鬧?宋瑞陽那廝……有沒有見過她,會不會帶她走?對她是討厭呢還是當個陌生小孩不聞不問?
流月就這么沒頭蒼蠅一樣亂逛,直到她發現自己停在了那別宮外面。
一想到里面住的什么人,流月像被踩到尾巴一樣三兩下就跳得遠遠的,找個轉角站定,遠遠地望著那大門。
隔著一堵墻,一扇門,宋瑞陽讓人把懿兒帶到院子里曬太陽玩耍,自己則遠遠地盯著那小人兒。
從昨晚第一次見到她,就覺得一種沒來由的熟悉和親昵,這會在明朗的光下細看,竟然覺得長得有一絲像那個狠心的女人。
這個孩子來得蹊蹺,還有早上看到的那個讓他震驚的身影,可這是在周朝不是大梁,宋瑞陽不能也不敢有那樣的揣測。
流月走后,隨著慢慢搜集到的關于漕幫、關于流月曾經的信息越來越多,他才知道自己以前錯得有多離譜,才知道流月是一個多么值得愛重的奇女子。
那人剛消失的時候宋瑞陽惱過怒過恨過羞過,得知她可能葬身率江的時候驚過悔過傷過痛過。
厘清前前后后所有的因果,他終于明白對流月的種種極端情緒,皆因那不知道什么時候埋下的情根。
六年了,宋瑞陽以為自己已經能夠淡定地對待那個人和那些事,這些年他已經很少去想那一晚和那個人。
那一晚,是他心里最深最甜的秘密,卻也是讓他又悔又痛的根源,因為那一晚之后他就失去了那個人。
這些年間他用政務公事讀書練武來填滿所有時間,和周家的婚事一早就取消,周大人承受不住周志遠干的破事,引咎辭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