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燦爛,林湘南挽著褲腳,身后的竹簍里是剛剛撈上來的魚,正滴滴答答滴著水,幾個小蘿卜頭圍在她的身邊,爭相追逐著說中午要吃什么魚。
就在這個時候,林湘南看到了不遠處高大的男人。
一身合身的作訓服,平頭,目光如獵鷹一般,冷冽而敏銳。
時光易老,歲月難留,可是,在男人身上仿佛格外容情,此時此刻站在林湘南面前的賀文山仿佛和十年之后的他并沒有什么分別。
她仿佛再次回到那一天,他也是這樣一身類似的裝扮,那雙深邃的眼睛格外冷酷,說出“沈相思”名字的時候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她深深地凝視他,想將曾經的那個畫面記得再清楚一點,再牢固一點,最好這輩子每時每刻都深深地記得上輩子戀愛腦所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好歹做了十八天的皇后,她呢?
一顆要了她生命的子彈而已。
不知是不是她停留的時間太長,他第一次緩緩朝她走了過來。
漸漸的,男人的目光落在扯著林湘南衣角的塵塵身上,眉心緊皺,一如曾經第一次見到塵塵時的樣子。
曾經林湘南一味顧著歡喜,此時才真正明白,賀文山是真不知道塵塵的存在。
他打量塵塵,久久地凝視,想確定塵塵究竟是不是他的孩子。
而那小孩,此時此刻正用與他如出一轍的表情看著他,小眉頭皺得緊緊的,仿佛也很不歡迎他的到來。
“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回來了?!绷窒婺险f。
男人這才重新看向林湘南,“嗯”了一聲,“接到電報就請假回來了?!?br/>
聽到他特別突出請假兩個字,林湘南只是輕飄飄的“哦”了一聲。
賀文山再次看向塵塵,朝他伸出手,“你叫塵塵?我是你爹?!?br/>
“啪!”
小小的手打在男人的手上,力道不大,卻也是清清脆脆的一聲。
“壞人!”塵塵打完就躲回林湘南身后。
林湘南有片刻恍惚,她還記得上輩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塵塵仿佛也是這么說的。
只是那個時候,她忙不迭地拉過塵塵告訴他賀文山不是壞人,哄著他喊爹。
過往種種猶如云煙,卻又那么清晰地浮現在林湘南眼前,叫她險些淚目。
“孩子還小,你別介意?!?br/>
賀文山自然不會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他淡淡地開口,“昨天回來后我了解了一番事情經過,是老二他們不對,我已經教訓過了,如果你還有什么不滿的,都可以提。”
這個語氣著實叫林湘南不喜,好像她發作這一遭,就是借此來提要求一樣。
不過她只是咧了咧嘴角,聲音比賀文山更為平淡,“去我家吧,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br/>
“行?!?br/>
男人沒有多想,爽快地答應了。
他甚至朝林湘南背上的背簍伸出手,“給我吧。”
曾經的她總是淪陷于這樣的體貼柔情里,也是重生之后林湘南才想明白,也許,這在賀文山看來,只是男人女人之間再尋常不過的風度吧。
已經背負了那么久的,沒必要在快要卸下來之際再尋求他人的體貼,林湘南擺了擺手拒絕了賀文山的好意。
“我自己可以?!彼f。
就在她重新把竹簍甩到背上的那一刻,肩膀一輕,一股子不可忽視的力量傳來,強硬地將林湘南背上的竹簍接了過去。